“店家！拿酒来！”那汉子一声咆哮，震得整个酒肆都跟着颤了颤。酒肆老板虽是吓得一哆嗦，却还是忍不住拿眼角去打量他。老板的眼神里，畏惧中夹杂着一丝怀疑，似乎在掂量着眼前这汉子究竟有没有钱付账。

那汉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随手就将一小块银子“啪”地拍在了桌上。这点银子，买一坛最便宜的浊酒也绰绰余了。

“客官稍待，马上就来！”老板陪着笑脸，一溜烟地钻进了柜台后面，不多时便吃力地抱着个酒坛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老板前脚刚走，便有几名客人结伴进了这间简陋的酒肆。看穿着打扮，像是刚从外地来的。几人刚一落座，其中一人便打开了话匣子。

“哎，你们听说了吗？并州城里要办武雄大会！”

“可不是嘛！听说不少自诩有几分本事的江湖人士，都跑到晋阳去了。说是并州刺史放出话来，谁要是能在武雄大会上拔得头筹，就能和吕布一决高下。若是赢了，不仅能将吕布的军队收入麾下，还能得到更高的官职呢！”

“吕布？那可是并州人人敬畏的战神啊！谁人能敌？”

“谁说不是呢！我看那些去并州的人，真是可怜，就算真让他们得了武雄大会的头名，遇上吕布，那也是凶多吉少啊！”

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那名身形魁梧的汉子耳中。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显然对这武雄大会颇感兴趣。

“本想干一番大事，总比做那蝇营狗苟的盗匪强，没想到竟是为了争夺官职……也好，管他什么吕布不吕布，我都不放在眼里！”

***

吕布怒气冲冲地回到营帐，貂蝉见状，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将军，何事如此恼怒？”

“还不是那个老家伙，一张嘴就说我是个粗人！他一把年纪了，我又不好对他动手，说也说不过他，真是气煞我也！”

“将军又和老先生为了何事争执？”

“那老家伙说我身为武将，竟然连《剑史》都没读过！什么‘胜邪’，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胜邪’是欧冶子所铸五柄名剑之一呢。”貂蝉柔声细语地向吕布解释道。

貂蝉所说的，是但凡对剑略有研究之人便耳熟能详的典故。春秋时期，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一生铸造了数把名剑，“胜邪”便是其中之一。而关于“鱼肠剑”的传说，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吕布对这些剑的典故一无所知，他如今的学识，也不过是刚刚能认得些许汉字罢了。

吕布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那时候铸剑，不都是用青铜吗？就算我不懂什么剑，也知道青铜不如钢铁坚硬。就算是什么名剑，又能强到哪里去？”

“将军不妨换个角度想想。”

“怎么换？”

“您想想，晋老先生为您打造的方天画戟，最初是什么样的？”

貂蝉这么一说，吕布顿时想起了那柄方天画戟。

“一开始的确是把好兵器，就算沾染了鲜血，也能自动流淌干净。可是，它却敌不过那老家伙吹嘘的‘青龙偃月刀’，被砍得破破烂烂，再也无法使用了。虽然最后我把那使偃月刀的家伙赶跑了，但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您看，同样是用钢铁打造的兵器，出自同一人之手，却有强弱之分。”

“可是，那青龙偃月刀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我的方天画戟自然比不过。”

“青铜，未尝不能做到这一点啊！或许，这世上真的存在着能够劈开钢铁的青铜剑呢？”

“你是说，就像陨铁那样，青铜也可能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材质？”

貂蝉点了点头，吕布接着问道：“那究竟是什么？”

“我若是知道，这世上恐怕早就遍地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了。”貂蝉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史书上也没有记载吗？”

“史书，也并非事事皆尽。有些事情，被人为地抹去了，有些事情，则被刻意歪曲了。历史，终究是胜利者书写的，那些失败者，往往会被描绘成十恶不赦之徒。”

貂蝉的一番话，令吕布如遭雷击。他忽然想起，当年在下邳城白门楼上，曹操那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眼神，以及那句令他至今都无法释怀的话：

“你虽骁勇，但终究难逃一死！历史只会记载你临死前的卑躬屈膝，而不会记得你今日的英雄气概！”

“曹操！”吕布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双拳紧握，一股森然杀气弥漫开来。

“将军，您怎么了？”貂蝉被吕布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

“没什么，抱歉，吓到你了。”吕布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杀气，轻轻抚摸着貂蝉的秀发，柔声安慰道。

貂蝉为了缓和气氛，连忙转移了话题：“将军，我听说欧冶子所铸的宝剑中，以‘鱼肠剑’最为锋利，号称天下第一利器。然而，这把剑对于欧冶子来说，却是一件充满遗憾和悲伤的诅咒之物。”

“莫非是因为这剑太过锋利，以至于他再也无法超越，所以才感到遗憾吗？”

“据说，为了铸造这把举世无双的宝剑，欧冶子的师父，不惜投身于滚烫的熔炉之中……”

“真是个疯子！”吕布毫不掩饰心中的震惊。

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

“将军，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晋老先生！”说罢，吕布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营帐。

貂蝉见状，也连忙起身跟了出去。吕布径直来到了晋代的炼炉旁，只见晋代和赵云正围着一柄尚未开封的宝剑，低声议论着什么。

吕布一见到晋代，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诚恳地说道：“老先生，我刚才说错话了，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晋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吕布，又看了看一旁的貂蝉：“你小子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