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个公道!”
“许狗官贪赃枉法,天理不容!”
县衙门口当差的几个衙役,哪里敢对抗这么多百姓?一个个手持木棍,只是交叉挡在门前,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钟浪飞几个大步,奔上众人面前,疾呼:
“乡亲们!听我一句!”
钟浪飞先对带头那人数落一通:
“王堆金,你若有什么心里不平,直接去把怨情报官,何必累得乡亲们大动干戈!”
然后,不等他反驳,又转过来对众人喊道:
“父老乡亲们!”
“城里新遭大难,正需要救人,干力气活!”
“咱们先把埋在坑里的人都救出来!官府一定,会给大伙儿一个说法!”
那带头的王金堆“呸”一声:
“放屁!”
“钟浪飞!你身为本县捕头,那伙盗墓贼每天在城里招摇过市,你管过吗?”
“一开始,他们上山开土找坟,还要等天黑;到后来,他们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家伙事儿上山,简直目无旁人!”
“如今山神爷爷生气,降下天坑,要让满城百姓都陪葬,你们这些纵容的、不作为的官吏呀,个个都有责任!”
王金堆的话,让钟浪飞想起了那几个跋扈的身影……
七天前。
一个锦衣之人带着三四个跟班,进了衙门。
那伙人出来时,县令许弘陪着送到门口,他满脸堆笑,恭敬得差点没把腰弯到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一行人是什么皇亲国戚。
不料,从隔天起,这伙人就开始在街上吃喝拿要,比本地的恶霸还要嚣张。
而县令则三令五申,一直要求钟浪飞和部下们绝对不得过问他们之事,只当做是不存在一样。
随后,他们就开始干起百姓无比嫌恶的,那上山发坟的勾当……
要说心里有气,只怕钟浪飞自己心里的恶气,比王金堆更深。
“诸位,山神爷爷有没有怪罪,谁也不知。”
“本官这就替各位乡亲,把意见禀明许大人,请稍安勿躁!”
无论如何,这场面除非许弘亲自出面,钟浪飞自己是摆平不定的,他丢下这番话,转身便穿过两边衙役,直接进入了县衙之内。
“师爷,快请许大人……师爷呢?”
钟浪飞在县衙里转了一圈,惊讶地发现,不仅是县令许弘,就连县丞、主簿等等诸多衙门班底,一概没了踪影!
他拉住账房管数的先生,问道:
“县令大人他们哪里去了?”
算账先生老姚,缩头缩脑,半天才吐出一番话:
“今、今天一大早,许大人和各位老爷……回来衙门,说是妖魔攻陷了界州府城,紧接着就要杀来璋陵,那地震、是妖人的先声,要杀得一个人头都不留!所以,许大人他们、他们……都收拾了官印,出城去了!”
大难当头,一县之主居然弃城而逃!
钟浪飞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衙门外焦躁不安的众人声浪越来越高。
“钟捕头跟那狗官是一伙的!他们哄骗我们在这里等,从后门溜了!”
“不能放过他们!快进去!快进去!”
“把门砸了!奶奶的,老子带了斧头!”
群情汹涌,衙役们登时支撑不住。
轰然声响。
大红木门扉在伐木斧忘我的挥砍下,被一点点破开。
衙役四散而逃。
然后,大门猛地被撞开到两边。
一大群人手持粪叉、斧头、镰刀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把狗官抓出来!”
“里面的都是走狗,见了就打!这些东西,都打了砸了!”
“不给说法,就都砸了!”
钟浪飞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群情终于失控。
民变一生,小城本就窘迫的自救与互助能力,将进一步在内耗中消磨殆尽。
这是对本已深陷泥潭的璋陵县,往深渊更深处,推了最后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