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平站到舞池中央时，音乐的旋律已再度开始响起。

这让他不得不手忙脚乱地面向了自己的女伴，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牵起了约瑟芬的手掌，又以左臂揽过了她的腰肢。

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在执行上述这一系列行动时有所犹豫，但总的来说仍能保持自然，不被其他人看出破绽，这让等着他出糗的约瑟芬颇为失望。

“降D大调‘小狗’圆舞曲，来自皇帝的狂热崇拜者、一生意气风发的波兰音乐之王弗雷德里克·肖邦——”顺着圆舞曲的旋律翩然起舞，少女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看来你运气不错，真是可惜。”

“……因为这首曲子很简单？”

“不，因为这首曲子很短。”约瑟芬瞟了他一眼，“好好坚持过两分半钟，你就可以解放了。”

“事先声明，如果你踩到了我的脚，我就打爆你的头。”

“哈，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想试试了。”

“那就衷心祝愿你不要后悔。”少女灿烂地笑着，像是团艳丽的狼毒花。

卢平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数秒之后，他才低声开口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不过是在暗示那个小姑娘，我需要单独跟你谈谈罢了。”话音未落，约瑟芬便抢先回答道，“她也同样看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才会如此干脆地放你过来。”

“怎么，现在开始担心起那个小姑娘了？”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拿别人的身体开玩笑。”卢平摇了摇头。

约瑟芬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实话告诉我，卢平。”她说，“你跟那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我想。”

“朋友？你真要把她那样的人当做朋友？”约瑟芬没好气地开口，险些没能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下去。

“那个小姑娘可是侦探，立场天然跟你对立。更何况，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就是那种绝顶聪明的人——你真不害怕她早已在背地里把你的底裤都掏光了？”

卢平抿着嘴，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我也曾害怕过。”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回答道，“但我却想给她一个机会。”

“机会……对那样的人来说，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机会，都足够令她将你送进监狱一百遍！”

“若真有那一天，我会坦然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她也将得到自己一生中最可怕的仇敌。”卢平平静地回答，“但在那之前，她都会拥有我的信任。”

“你啊……”

约瑟芬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有这样一位不明底细的盟友，究竟是好是坏……”

“说到不明底细，约瑟芬，你难道不才是这个短语的代名词吗？”

“但我终究跟你有着相同的利益——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我对此不敢苟同。”卢平回答道，“利益固然重要，但却会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倒戈；因而人类间最坚不可摧的联系，只能凭借爱、友谊、忠诚、荣耀等最高尚的品行铸就。”

“哈……你倒真是敢说。”少女展露出了有些危险的笑容，“你的意思是，当不得不在那些‘坚不可摧的朋友’和我之间做出抉择之时，你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抛下？”

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问题，若未能给出正确的回答，他们间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当场破裂。

但卢平却只是摇了摇头，坦然看向了约瑟芬那对紫水晶般的眸子。

“……约瑟芬，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们间的关系只是单纯利益上的联系吗？”

约瑟芬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压根没想到对方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动人而纯粹的笑容随即自少女的嘴角缓缓涌现，她紧贴在卢平的耳侧，眉眼几乎化作了一弯月牙——

“真是个狡猾的回答。”她的声音中带上了难掩的笑意，“不过我喜欢这样的答案，所以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好了。”

话音落下后不久，时长两分半的曲目也随之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