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被林黛玉说了一句,原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她把眉头蹙着,对尤氏道:“珍大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这是怎么说的?”尤氏叹口气,两只桃花眼溢满哀伤,她知贾珍打什么算盘,无非是让林姑娘避嫌,把孔梅溪赶出去,再慢慢寻机整治孔梅溪,可谁想这林姑娘竟是这样的烈性!
眼看美妇手足无措,孔梅溪催促道:“还请珍大爷给我们姑娘一个说法。”
尤氏只觉这少年盛气凌人,着实顶撞人,把银牙一咬,瞪着孔梅溪道:“我去给你们姑娘寻个说法,只怕你到时又没了说法。”
孔梅溪不耐烦地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就是珍大爷要以饿死自裁,我也有说法,”
只听一阵脚步声,尤氏闪身出去,那些丫鬟海浪一样跟着。
漆黑的夜空,月光白如石灰,猩红的大灯笼照来,孔梅溪往林黛玉的房间走。
晓妆台畔,刺绣床前,摆满了一部又一部的文章,李纨劝林黛玉,林黛玉不听,只是让人整理行李。
李纨道:“珍大爷必给你一个说法,你这样,岂不伤了他的面子?”
林黛玉道:“才来了几天,就闹得这样不开心,前些日子又是宝二哥吐血,这些日子珍大哥又怀疑我的不是,我早是个没面子的人了。”
李纨只有苦笑,看了孔梅溪一眼,心想解铃只怕还须系铃人。
孔梅溪会意,对林黛玉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姑娘何必自己气着?珍大爷那是指桑骂槐。”
林黛玉啐道:“指桑骂槐岂是这么用的?亏你也读了这些日子的书。必是不便说,才含沙射影说一番。珍大爷疑我,倒成了方便?哼——你也忒把你当个人物!哼——想必在他眼里,我不如你,也未可知。”
孔梅溪苦笑,晴雯、紫鹃、雪雁在周遭忙碌,屋子都被这些脚步踩急躁了。
猝然,只听有人道:“珍大爷来了。”
林黛玉道:“来得好。”
孔梅溪知这他也要过,林黛玉更要过,随之出去。
贾珍满脸堆笑,对林黛玉道:“这事儿想来是她说查了。”手往尤氏一指,尤氏赔笑。
贾珍又道:“我只是担心,又这么一号仆人,会损了妹妹的名声。”
林黛玉道:“打虎英雄,满城皆闻,有什么不好的?”
贾珍笑容更甚,道:“妹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妹妹难道不知这雨眠楼是什么去处?”
林黛玉冷冷道:“珍大爷如此熟悉,蓉哥儿也在那里摆酒,只怕不是个坏地方。”
贾珍一时愕然,只觉嘴唇也干了,可见一旁的孔梅溪,怒从心头起。说道:“那雨眠楼是个勾栏,男欢女爱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去处。蓉哥儿没出息,常在那里,我说了几遍,他也不听。可孔梅溪毕竟是个下人,还待在这里住,结果是个混迹风月之地的人物,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