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冷笑道:“珍大爷不是已经替外人想过了?想来,我也是外人,何必在这里待着。”
这一句话实在冰凉,可把贾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正没个开交,忽听丫鬟来说:“老太太来了。”一句话未了,贾母扶着鸳鸯,喘吁吁地走来。
林黛玉早滚下两行珠泪,贾母见了,忍不住心肝儿肉叫着,一双善目流出眼泪。
贾珍赔笑道:“这大晚上的,老祖宗怎么来了?”
贾母止了泪,厉声道:“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我。你大晚上的来这儿,到底是做什么来了?来也便罢了,怎么还逼林丫头说出这样的话!”
贾珍又赔笑道:“这件事是我糊涂,言语有些不恰当。我只是担心林妹妹这身边人。”
这话说到贾母心坎里,她提防孔梅溪久矣,今夜遇着这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于是颔首道:“你这话倒也不糊涂。”转过头去,看向孔梅溪,问道:“你有什么话说?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到那种地方去了?”
孔梅溪听着,知道贾母也是苦他久矣,说道:“实不相瞒,这第一遭是琏二爷带我去,这第二遭是小蓉大爷邀我去的。”
贾母心中冷笑,对鸳鸯道:“去,今天就要听明白话,你去你二奶奶那边问,问这话是不是真的。”事到如今,就算琏儿去过,又怎么说是真的?必说没去过。只这一句不老实,就可把这孔梅溪打发走!
老太太觉得孔梅溪可恶。天下可恶的人,贾母原以为是女真人,不是女真人的箭,她的丈夫兴许还活着,如今与她一起,含饴弄孙。自孔梅溪来了,女真人都排到了孔梅溪后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贾母以为孔梅溪不死,连大陈都要跟着完。
“这事儿那日在雨眠楼,许多人都是见着了的,琏二爷脑袋被严侍郎的儿子拿碗砸了,一声也不吭。人家背地里切切查查,都说是死诸葛吓走生仲达,明摆着的冷茶,还拿热脸接,说贾家怕了严家。”孔梅溪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只盼这件事牵进来的人越多越好。
这一句话把贾母给气笑了,“我们贾府还不至于怕了别人!”厉声道:“鸳鸯,快把琏儿叫来,问他有没有这事!”
贾琏一来,王熙凤也跟来,站到自己妯娌李纨边上。
贾母问道:“这话是不是真的?”
贾琏眼见事情瞒不过,低头说道:“这事是真的。”
贾母和贾珍都呆了,贾琏这话一出,不是成贾家人把孔梅溪带成这样了么?
贾母怒道:“你说什么?”
贾琏跪下,磕头道:“孙儿那时是想起了爷爷的话,爷爷常叮咛,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没爷爷那般本事,学点这个,总以为还是行的。”这话他可想了好几天呢。
闻听此言,老寡妇潸然泪下,闪回新婚燕尔之时,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摇头道:“罢了,罢了。”转身要走。
好一个峰回路转,众人提着心都放下了,预备离开。
漆黑的夜空裂处,几道月光砸下,白如石灰,猩红的大灯笼照着众人面容。
只见孔梅溪伸手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