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女士，其实我不太明白您的绝望究竟来自何方。往好处想，至少安娜现在还在水晶球里，我们抢占了一个旁观者的席位，我们也还可以做很多事。”

苏河闭上了眼睛，在入睡前，对阿诺德女士宽慰了两句：

“比如说，您死了，我或许有机会将您变成我的，自性灵偶？这个词是普席琳女士教我的。这样，您或许就能一直保持年轻时的最高战力了。”

阿诺德脸上顿时浮现错愕，先前的绝望情绪都消散了百分之四十。

她刚想开口，就看见苏河脑袋一歪，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不是说要看什么书么，怎么歪头就睡？”普席琳皱了皱眉。

阿诺德则关注着另外的点：“他为什么会认为，自性灵偶一定要人死了他才能制造？”

普席琳略微思索，给出了答案：

“他是自己摸索出的自幻道路，恰逢歌莉娅假死，而我们从未给予过他有关信息。先前我跟他说自性有关的事情时，也用的死人举例子，这造成了他的认知误区？”

“误区……不，普席琳，虽然你比我更擅长幻术，更接近自性……

“但我建议，千万不要纠正他的错误！”

阿诺德苦笑一声：

“自性的道路，就是这样的，他认为他自己能轻易造出远超他自身实力的灵偶，那他就真的能做到。如果你跟他讲灵性，讲幻觉的规则，反而不好。那会破坏……”

说道这里，阿诺德似乎感觉词穷，回忆了好几秒，才从记忆中翻出一个苏河曾经用过的词：

“会破坏他的‘手感’。”

那是苏河在抓取薇薇安时，脱口而出的名词。

“明白了。”普席琳点头：“天才的手感，或许远远优于我们多年的探索。”

她语气复杂，但也没有太多不服气。苏河能制造并维持歌莉娅形象的自性灵偶一整天，并且最终没有精神崩溃，也没有沉溺其中，更没有灵性枯竭，这本身就是极不可思议的。

“自性灵偶可以作为额外的施法者，能骗过神给人的限制，倘若这小子真的能让我保持在这一刻……那真的会很有趣。”阿诺德甚至有点心动了。

她这个年纪，从来就不怕什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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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

“我现在可以看第六章了吗？”苏河问道。

在他对面，灰绿眼眸的少女趴在羊毛地毯上，阅读着粗糙泛黄的手稿。

手稿？

苏河顿时愣住，那是他格外眼熟的，在那废墟教堂中见过的加百伦遗留的手稿。可是那些不是全部被第三贤者缴获了吗？

他记得很清楚，整个教堂里的手稿，一张都没有剩下。

而整个梦境空间里，那些手稿一页页摊开，一页页散落，有的十来页被回形针别在一起，有的两三页被图钉挂在墙上。随着他视线延伸，这个小小的房屋竟然也越来越大，地板上散落堆积的手稿也越来越多。

“遭遇，等于知晓。”

书女士微微抬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之前是“知晓，等于遭遇”。苏河顿时震惊。

书女士的意思是是，只要接触过的、看到过的、进入周身一定范围的，全部都入了她的眼睛？

“我也就这点兴趣爱好了……你要现在看第六章吗？”她坐起身，放下了手里的手稿。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想着或许能通过加速命运的方式，来‘对冲’一下。”苏河非常坦率。

“你能遇到什么麻烦？遇到麻烦的是逐神者吧。”书女士变出两座沙发，邀请苏河入座：“我非常理解你恐惧母神，害怕神的手段与力量，但，母神现阶段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安娜那个鬼样子，就算母神没有恶意，自己也得心惊胆战。

真要生孩子，那也得女体安娜提出要求，现在水晶球里那个安娜，要是跑出来，要跟自己生孩子……那这世界干脆毁灭了算了。

苏河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底“复杂而微妙的担忧”。

“第六章讲述的是什么？”他开口询问道。

“第四类永生术。”书女士说道。

这……苏河顿时惊讶，那这自己已经遭遇了啊，可是，这似乎不太合逻辑……

“你其实还没有遭遇，那个【命运泡泡】内发生的一切，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与你无关的，只要命运泡泡的维系者还活着，它实际上离你就非常非常遥远，远到你不敢置信。

“但如果你翻阅了第六章，它就会降临你的身旁。”

书女士的话，几乎让苏河呼吸一滞。

这几乎就是在明说，翻开第六章，等同于杀死阿诺德。

而他刚刚才开过这个玩笑。

“命运泡泡，维克多说这是命运领域的魔法，他们所处的空间甚至已经不属于当前世界，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河试探性问道：“更之后呢？比如，第七章？”

“六至十章都是永生术章节，第七章是第三类永生术，第八章是第二类永生术，第九章是第一类永生术，第十章是第零类永生术。”

书女士一口气透了底。

“第零类？”这是之前他从未听说过的。

甚至连第一类和第二类永生术，普席琳都评价为不可能实现，不存在。

“物质静止、时间凝固，之前你看见的那个悬吊着的巨人天使，其实就是被困在了类似第零类永生术的魔法里，但那只是粗糙的模仿，不是真正的第零类永生术。”

“这些，我都会遭遇吗？”苏河问道。

“理论上来说，都会。不过我并不建议你用所谓的‘对冲’来解决问题，这可能有效，但是你或许还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

“换而言之，如果你做好了准备，也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会找到相应的命运节点翻开书的。”

这本书里面的秘密……自己依然连冰山一角都没有窥到。

苏河陷入思索，除了现在母神突然展露的锋芒，还有之前与普席琳女士交谈时，书女士的叹气声。

“之前，普席琳女士与我交谈时，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苏河询问道。

然而，诡异的是，他看见对方刚要开口解释，却又停了。

书女士顿了顿道：

“我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你真相，逐神者内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花费时间区分真与假是一个陷阱’。

“我也是今天，不，刚刚才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

“又或许，你根本没有做错，是之前的我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提醒。”

她竟然在收回自身之前的表态。

书女士如此神秘，如此强大不可测度，竟然还会吃回旋镖？

苏河顿时感觉这一切太不合理了。

“那意思就是，安娜我不用管，逐神者我也不用管，贤者的行动也与我无关，我只需要一觉睡醒休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