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雪月中旬，利弗茨的处境已十分危险。

伪神的信徒们在西利亚东部驻扎，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能切断利弗茨西侧的贸易路线。而埃特里亚，也开始失去耐心。

必须选边站了，莱曼心里清楚。几个月前，所有人都默认，利弗茨在西部有绝对的控制权。也正因如此，埃特里亚可以容忍利弗茨漫天要价。可眼下这局面，再想加入埃特里亚主导的议会，恐怕只能像其它地面省一样，交出财权和人事权。但另一边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无论埃特里亚还是利弗茨，都不可能被地面人统治。

至于中立，更是美好的幻想。利弗茨没有做中立城市的实力，而贸易大动脉里斯尔河的维护，又必须仰仗外省的配合。

“啧。”莱曼咂了下嘴。这些老油条早不放权，非要等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才推选自己做代理署长，和其它势力交涉。

“署长，那个魔女已经到了。”恩斯特向他报告。

“啊？”莱曼吃了一惊。直到最后一刻，利弗茨公署的官僚们还怀抱旧时的骄矜，开出苛刻的谈判条件。对方没道理同意。“她真答应了？就她一个？”

如果情报正确，那个魔女每场战争都赢得莫名其妙。她不是战术天才，也不擅长大型魔法。说不定，只要把她处理掉，其他乌合之众就自然树倒猢狲散。不过，暂时还没必要。既然她答应进城，主动权就在自己这边，什么时候动手都行。

“她就在马林桥附近。我们观察过了，应该没有埋伏。”恩斯特回答。

“好吧……”莱曼稍作思考。“该我们展示诚意了。”

马林桥比以往冷清不少，巡逻队员在城门盘查进城的行商。倘若没有大商会担保，就必须上报进城的详细事由、预计的逗留日期。莱曼不认为这能起什么用，但是在同僚的强烈要求下，他只好照办。

马车停稳，莱曼下车。

“抱歉，您久等了。”他打量莉泽尔一番，将信将疑。魔女脸上又不会刺字，乍看下来，莉泽尔不过是普通的学生而已。搞不好真正的魔女没来，随便派个人过来打探情报。“我是魔法统筹莱曼，现在兼任利弗茨公署的代理署长。”

“露恩女神的神使，莉泽尔。”她自我介绍道。“我们的诉求，想必您已有所耳闻。”

无非是让利弗茨向她投降，给予她曾经的利弗茨大教堂枢机主教的地位。我可没这么大权力，莱曼想。“先进城吧，我们换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使命终于完成，自己也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回想起刚来利弗茨那会，莉泽尔甚至觉得，当初比现在幸福多了。那时，她是一只自由的小小鸟，想飞到哪就飞到哪，累了就在附近的城市歇歇脚。现在，她只能像演木偶戏那样做规定好的动作，说固定的台词。

而很快，这样的生活也将迎来终结。

马车驶向公署会客厅，莉泽尔离人生的终点又近了一步。一众高官神情紧张，把她看成能左右利弗茨命运的关键人物。只有莉泽尔自己知道，她的戏份已经结束，要退场了。

“可以请您挑一份合适的吗？虽然我是代理署长，但事关重大，必须尊重其他人的意见。您有四场向公署的公开演讲，食宿都由利弗茨负责。我们会安排资深魔法支持巡逻，确保您的安全。”莱曼递上四份行程表。

“利弗茨大教堂……”莉泽尔小声念道。四份行程表都建议她去利弗茨大教堂，时间都定在下下个礼拜日。这就是不可改变的命运吧。

“见鬼。为什么我必须在利弗茨大教堂、在露恩女神的见证下搞暗杀？”保罗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