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赵高面上怒色不减,心中却是稍喜,暗道扶苏果然荒唐。
悄然查看一番,果然见到身后一身华袍的始皇眉头微皱。
始皇对于扶苏还是了解的。
往日由于扶苏待人接物过于宽厚,始皇还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扶苏,如此之人,可会因为一个人要睡觉,勒令牢狱噤声?
莫说始皇,便是与扶苏一向不对付的赵高,此时也有些讶异。
扶苏一向推崇儒学,儒学讲求“三纲五常”,而“忠孝勇恭廉”正是五常的具体行为表达。
而扶苏一句“大秦将亡”,直接推翻了“忠”、“孝”、“恭”,这次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又在狱中动用私权,又推翻了“廉”。
入狱一日,竟然整个人转变如此之大,这狱中想来是有大问题。
当然,赵高能够想到的问题,始皇又如何想不到?
“柳白何人?”
始皇皱眉发问。
狱卒不敢怠慢,急忙答道:“狂士也,市井言只有百姓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所以被廷尉捉拿,拒不认错,甚至说我大秦将亡,故而以谋逆罪判,现在就等处斩了。”
如此,此人便是扶苏转变之根源。
始皇似有所悟,只是心中仍是生疑。
扶苏不是偏听偏信的性格,如何被说动?
况且,‘百姓才是天下的主人’,此言不可谓不狂,乍听确实大逆不道。
但再细细品来,倒还颇得了几分孟轲‘民为贵,君为轻’的精髓。
如何决断,还需见证过方可拿定主意。
始皇稍作斟酌,旋即淡然问道:“此间可有处所,窥视牢狱?”
见始皇久久不言,先前还不敢出言的狱吏正彷徨不安,此时顿感机会到来,忙道:“牢狱之后,有院。一墙之隔,清晰可闻。”
“引路。”
始皇从不是瞻前顾后之人,此刻亦是立刻有了计较。
他人所言他不信,唯有自己所见所闻方才能让他笃定。、
赵高已是喜上眉梢。
他是万万没想到,还能有此意外之喜。
扶苏不仅大放厥词,说了大逆不道之言,而且被狂士区区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显然不是为君材质!
这一下……扶苏怕是再也无望储君之位了!
念及此处,赵高顿时又热切了几分,也不再劳狱卒费心,亲自搬来桌椅,再差人送来长柄扇,不辞劳苦地侍立在侧,为始皇摇扇纳凉。
眼下已是日上三竿,牢内尚无扶苏的半点声响,倒是柳白的阵阵鼾声清晰可闻。
“如此懒散……”
赵高故作恨铁不成钢地扼腕叹息,实则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着实是等不及了,若是不能看到扶苏亲手断送自己的储君生涯,他始终不能安心。
只要扶苏一倒……始皇再如何英明,也得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境况,到时候……
也正是此时,牢狱之中,也终于有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