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福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

“嗯，准备走了。”他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又低头看了一眼嗷嗷叫的殷无寿，这才后知后觉，说道，“咦？老三，刚才摔你身上了？我说怎么不疼。”

“大哥，你不疼我疼啊。”殷无寿捂着某个位置，叫道，“我又没练童子功，哪有你那么扛揍！”

殷无禄从树上跳下来，摸了摸赵敏的脑袋，却被她一下子甩开。殷无禄说道：“啧啧，瞧这个机灵劲儿，唉，真是可惜了，不能带给少主玩儿。”

“你要真带她给少主，还指不定谁玩谁呢，走吧。”殷无福走到一旁，牵了一匹蒙古人的马。

“喂，你们……”赵敏看看四周，除了地上还没醒过来的手下，再就是几匹马，剩下的，就是空荡荡的荒野，眼看着天要黑下来，她心中突然有些害怕。

她也不知道害怕什么。刚开始，那个狗杂种揍她的时候，还有看到那些手下都被打倒在地，她有些害怕了，以为对方会杀掉她，可对方并没有那么做，也没有再欺负她，顶多嘴上唠唠叨叨，开些奇奇怪怪的玩笑。

她从小到大，跟着父王和兄长也见识过不少世面，父王虽然经常在外人面前，说什么蒙人汉人天下一家，但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蒙人才是天下最尊贵的，汉人不过是第四等人，连畜生都不如。

有时她心中会怀疑这个说法，有时也会认同，更多的时候，她心中迷惘。往常她见过的汉人，都是唯唯诺诺，卑躬屈膝，或者趋炎附势，她对汉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可这次见到的这些汉人，跟她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她有点莫名其妙的，想多了解他……们一些……

“喂，丑大爷，别把我扔在这儿。”看到三人准备牵马离开，赵敏叫道。

“不把你扔这儿，那把你扔哪？”殷无寿笑道，“难道把你送回王府？”

“我没跟你说话，臭三爷。”赵敏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殷无福脸上，“丑大爷，你们带我走好不好？”

“什么？带你走？”殷无福愣住了，左右看了看，其余二人都是一脸茫然，“咋的，小郡主，我家少主揍你屁股，你惦记上他了？”

“呸呸呸！”赵敏皱起眉头，骂道，“为老不尊。”

“哎？”殷无寿跳起来，赶紧跑到刚才那棵树旁，数了数，大笑道，“二哥，刚好三十遍！来来来，十两银子！”说着一路小跑过去，伸手跟殷无禄要钱。

殷无禄咬牙切齿，掏出钱袋，放在手里掂了掂，将整个钱袋扔进殷无寿怀里。

“还欠你二两。”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行啦，郡主小娃娃。”殷无福翻身上马，拉住缰绳，“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胆子挺大，还想跟我们走。”

“我管你们是谁。”赵敏梗着脖子道，“反正我想出去待几天，你们今天既然没杀我，那以后也不会杀我，跟着你们，总不会死吧。”

“想好了再说话。”殷无福笑道，“三位爷爷我们可是天鹰教的，正和你爹的军队在打仗，你还敢跟我们走？”

“你们是天鹰教？”赵敏一愣，摇头道，“我才不信。若是天鹰教，为何不将我掳了去？丑大爷你别拿我当小孩，我可不容易被你骗。”

“小娃娃，你看仔细了。”殷无福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回去问问你爹，刀疤脸，麻子皮，一身家仆的三兄弟，跟天鹰教主是什么关系！今天不绑你走，是我家少主留你小命，以后，别找麻烦！”

说罢，脚后跟一磕，“驾！”便纵马离开，殷无禄没有说话，跟在身后。

“嘿嘿，郡主小乖乖，下次见了，可没这么好运气咯。”殷无寿笑着说完，纵马扬鞭，追上殷无福两人。

“好！你们走吧！”赵敏怒气冲冲，大声叫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少主，此生此世，我赵敏若不杀他，誓不为人！”

“定当转达！”殷无寿哈哈大笑。

此时夕阳染红了天际，无边无际的孤寂袭来，赵敏紧咬住嘴唇，看着三马并行离去的背影，在夕阳下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天地辽阔，此时此刻，她才做回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