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夫人的院子,灯火暗了几分。
“什么事这么高兴?”
身后的芳树细声回道:“小郎君跟夫人和好了,奴婢很开心。”
不知道这是不是奴婢典型的回答方式,以主人家的悲喜为悲喜,韦冲没有经验判断,不过,以个人主义的观点看,很难相信芳树出于真心。
“夫人刚才问我,要不要换个侍女使唤。”
芳树一怔,脚下慢了一步,趋步跟上,嗓音更柔更细了,如蛛丝悬叶,欲断未断,“小郎君不喜欢我么?”
夫人说的没错,芳树真的会扮可怜,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很难不惹人怜爱,韦冲道:
“干嘛明知故问,我喜欢你自在些。”
芳树心底涌起一股欢喜,向身后挥了下手,示意跟着的丫鬟离远些。
“奴婢知道小郎君不喜人拘谨,在人前奴婢却不好放肆,叫人瞧见了,那些不知分寸的会有样学样,甚至变本加厉,对小郎君不敬,还会有人说小郎君御下不严,有失体统。”
是这样啊,小门小户出身的韦冲倒没考虑过,独孤家太大,人太多,家庭属性中的确掺杂了大量社会属性,按下发散的心思,低声道:
“你意思是,要在没人的时候放肆?”
“只要小郎君喜欢……奴婢也可以……可以放肆。”芳树的声音带着含糊的暧昧。
这可以算勾引了吧,叫夫人知道了,会不会乱棍打死?
“你这样很危险呀,不是明哲保身之道。”
“小郎君喜欢就好,何况小郎君这么善良,会保我的……。”
芳树咬了咬牙,把没敢说出口的“身”字,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我睡着的时候,你那么放肆?韦冲没想歪,只当她扮可怜,随口问道:
“刚跟她们说什么呢?远远看你们的嘴动来动去的。”
芳树此时才惊觉,小郎君说“什么事这么高兴”问的是这个,她回的那句,不能说是违心,也足够说是敷衍了,所以小郎君敲打了一句,是她罪有应得。
嗫嚅了一会,含羞带怯地回道:“她们笑话奴婢面色红润了。”
或许是担心小郎君失去了好奇心,不再接着问,她又补充道:“其实她们是羡慕奴婢。”
羡慕什么,八个人一起伺候一个人,换成了你一个人伺候一个人,工作量翻了八倍。韦冲当然听得懂芳树的话,吐槽一下罢了,笑了笑,没来得及说什么,正巧碰见了金荷从走廊拐过来,迎面撞上了。
“小郎君,吃完了么,正好,有事找你。”
话毕,金荷俯视的视线从韦冲脸上向后向上移,瞥向躬身行礼的芳树。
芳树惯性似地,默默后退了几步,带着两丫鬟离远了,并没有像面对金荷女儿雪椿那样,坚持等待韦冲的指示。
自称奴婢的金荷,比不以奴婢自许的女儿雪椿,更有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