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地念了一句,她忽地怔住了,重重合上了经书,仓皇从书房逃回了床上,躲进了被子里,抱着胳膊,缩成一团,不住地颤着,冷极了似的。
她冷么?
她不冷,一点不冷,她热得要命,她被韦冲拇指抹过的嘴唇,犹如烙铁灼烧,而她的身体,好似秋天的干草,经不得一点火星,在烙铁下,迎风烧了起来,不消片刻,漫山遍野都是熊熊大火。
熊熊烈火焚身,难以言喻的痛苦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唯一可以浇灭烈火的,唯有内唇一点滴沥的血泉。
就算是杯水车薪,她也不得不忘我地汲取。
“云何降伏其心呢?”
崔夫人喉咙里逼出一声如泣如诉的叹息,身躯慢慢舒展开来,躺了好一会,等额上的热汗成了冷汗,又被体温给蒸发了,才下了床,重新回到书房,翻开那本《金刚经》,读了起来。
她避开了夹着桃花的那页,随意翻到后面,看着看着,又重新翻到那页,取下桃花,翻开桌案上的《阮步兵集》,放进去合上了。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接着便是一句:小郎君睡着了么?
“小郎君睡着了么?”金荷走到韦冲院口,没有发现昨夜欣赏残月的少年郎,远望屋里的灯似还亮着,应当没睡。
来早了么?
应该是来早了。
金荷稍站了一会,抬步去别地巡夜了,绕了一圈回来,院口依旧无人,小郎君屋内的灯依旧亮着。
“小郎君在做什么?”
小郎君并没有说今晚和她一起巡夜,她为什么会认为小郎君会在这等她?
她意识到不对劲了。
女儿的请求回荡在耳畔:“不要再见小郎君了,好不好?”
她终于意识到,想见小郎君的迫切心情,有失控的危险。
心中一阵悸动,心口一阵滚烫,她摸出怀里的桃花,看了看,猛地朝地上扔去,张开手掌,那朵蔫了的桃花还在掌心里。
扔了它,它会一直在心里,只有面对它,然后无视它,才算真正地抹去。
于是,她重新将之放回怀中,向院内走去,去面对小郎君,然后无视小郎君。
“小郎君睡了么?”她轻轻敲了敲门。
韦冲身体一抖,打了个寒颤,忍住了张口回答的冲动,抽了抽手,越用力,国公夫人抓他的手越紧,他不敢用大了力,只好罢手,小声对芳树说道:“去说我睡了。”
芳树连忙起身,趋步走到门边,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小声对门外说道:“斛大管事么?小郎君已经睡着了,奴婢正要熄灯。”
金荷听她嗓音有些发颤,或许是深夜寒凉,“少年人惧热,睡觉不老实,喜欢乱踹,给小郎君盖好被子,别叫着凉了。”
“是,奴婢知道了。”
金荷转身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夜里只你一人服侍么?”
芳树道:“不只奴婢,还有个人在呢。”
金荷微蹙的眉头松开了,“小丫鬟贪睡,容易误事,就你一个大丫鬟伺候小郎君,太勉强了些,至少要再拨个大丫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