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叹什么气?”沈桓修明显对她的出神很不满意,两根形状姣好的剑眉都快拧成个大。
“没什么,”郑逍皮笑肉不笑,脑筋一转忙冲病床上那位道:“此行匆忙,不曾带些见面礼,还望海涵。”话间,她略上前倾身探看,所见却是一片触目惊心。
“无妨,”那人笑得苍白无力,“初见公主便是这副萎靡之态,倒是在下失礼。”说着,他目光转向自己袒露在床外沿的手臂。
沈桓修见此情境不禁蹙眉,形式主义地对郑逍介绍:“这是予最为亲近的一位旧识,本姓臧,字佑兮,你只称他兮弟方可。”
郑逍敷衍点了个头,注意力却集中在臧佑兮那条手臂上。学术点讲,在其肘弯部的静脉处,有一道明晃晃的血口子,一股细小的血流正沿着手臂往下流淌,地上放着一只铜盆,用来盛接血液。
“啊”郑逍一阵心悸,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迟疑道,“放血疗法?”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多嘴了,抬眼便朝臧佑兮嘿嘿讪笑,沈桓修像是见怪不怪,负手缄言在侧。
不等后者发话,老大夫便轻轻颔首,“姑娘所言不错,”说着他抬眼打量郑逍,笑得一脸和蔼慈祥,“臧老板困于眩晕疲乏之症,采用此法易于缓解病状,去除劳疾,”说着,他又颇为赞许道,“倒是偶有女子像姑娘这般见多识广。”
郑逍面上呵呵呵地打哈哈,心里却偶有惭愧。说起放血疗法,她还是从大学公选课上了解到的,那学期选课不及时,好多她感兴趣的课程名额都满了,结果阴差阳错选了个中外历史人物评说课程。当时讲到华盛顿,说他死于“气管性锁喉”。这种病按照当时美国的医学技术水平,是完全可以治愈的,然而华盛顿却相信当时社会风行的放血疗法。第一次放血之后,病症并未减轻,医生又如他所愿第二次放血,后来接二连三放了四次血,华盛顿就这么死于窒息和血性休克。
当时听来感觉还好,此刻对面实景却是格外惊心。郑逍回忆之前一时兴起查阅的资料,知道放血疗法不是毫无根据。它的历史十分悠久,古人认为,生病是由于血液不干净的缘故,借以增强体质,强健体魄。
她不能理解古人在这方面的观念,总觉得这事儿悬得很,只对老大夫莞尔道:“不知此法一月施行几次?”
沈桓修闻言不耐:“你问这个作甚?”
郑逍不理会他,只听老大夫道:“每三日施行一次,怎么,姑娘可有顽疾在身?”
郑逍连忙摇头:“只是好奇询问,这厢倒是失礼了,”她在心里思量一番,眼见臧佑兮一脸病怏怏的苍白,不禁沉吟道:“呃”
“兮弟见笑,”沈桓修见她还想说什么,适时连声打断,又以眼色警告,才道,“此次探望,其一是为叙旧,其二,是想询问兮弟”说到这里,沈桓修显得有些犹豫,他只偏头组织言语,又抬眼迟疑道,“兮弟可知,在民间,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绝佳风味?”
他这话一出,郑逍明显感到周遭温度下降了一转,只见臧佑兮笑意凝在面上,脸色愈加苍白。在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这点,皆凝神屏气注视这两人之间不可意会的尴尬。此时郑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抬眼偷偷瞥向床上躺着沉默的那人,心想沈桓修肯定是触了什么忌。
若是深交,郑逍认为他不可能不知道,什么话题是禁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想借此机会,解释,亦或是弥补当年的缺憾。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