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珑见到这一幕,想明白了心中的疑惑。
明明郝典史所犯之事,并不算重罪,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也不会因这事而杀人。
为何淳安县人都以为他会将人斩首,每个人反应都如此激动。
大抵是历史遗留问题,鼍妖祸乱,县城重极刑,众人都代入了重刑法的思维模式,才会有如此反应。
以己度人啊,我岂是如此暴戾之人,滥杀无辜,于珑心里摇头。
余顺安见此情此景,不由发怔,他没想到郝典史竟如此得民心。
此时此刻,他终于相信郝典史真如李老太爷所言,是个忠厚之人。
先前出尔反尔非本意,乃李老太爷强压所迫。
百姓们会说谎,会做戏,但不是所有百姓都如此。
若这群百姓当中,有人曾受过典史之害,定会趁着此次机会,跟着他大声向道长伸冤。
可是没有人站出来伸冤,无一例外都在为郝典史鸣不平。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郝典史,不由想到诬陷他入狱的差役,只觉世道如梦。
好人难做,恶人逍遥。
这究竟是何等世道……余顺安眼中露出迷茫。
这位姑娘说的有理,郝典史并非诬陷我的人,真正的坏人是梧桐县的差役。
郝典史是个好人。
如今,我却以道义为刀,逼迫好人。
余顺安沉默半响,缓缓开口道:“你是好人。道义为刀,亦可杀人,我不该用刀指向你。”
他先朝于珑拱手,再对众人拱手,说道:
“道长,诸位。这百两纹银,余某不要也罢,只求惩处诬陷我入狱的差役,还我公道!”
此言一出,围拢上来的百姓陷入沉默。
他们没想到余顺安有如此魄力和决心,放弃百两银子,只为一个公道。
心中难免为这般执着的品行感到莫名震撼。
老太爷连声道:“自无不可。我与梧桐县令颇有几分交情,定当助你一臂之力,惩治那恶吏,还你一个清白之身。郝典史,你以为如何?”
郝典史并未起身,依旧跪地,沉默片刻,说道:
“我为淳安县典史,协助淳安县司法,难以越权惩治梧桐县的恶吏。”
于珑闻言,无语了。这人真是死脑筋。
清风哑然失笑,郝典史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月池和小八哥忍不住怒骂道:“榆木脑袋!”
一人一鸟相视一眼,各自撇过头去。
余顺安笑了,他开始欣赏郝典史的脾性了。
“你先前为淳安县将我扣押,为老丈人担负罪名,接连打破坚守。”
“现在,我让你为了我,再破一次坚守如何?若查明我无辜,证实差役之恶,你越权将那差役捉拿入狱。”
郝典史想了想,觉得似乎很合理,道:“好。”
老太爷见此,露出微笑,恭维道:“余公子才思敏捷,能言善道,竟能让这犟种改变主意。”
顿了顿,他继续道:“惩治恶吏后,余公子不宜留居梧桐县。不如来敝县定居,我可资助你考取功名。”
“可。”余顺安作揖道,“先行谢过老丈。”
百姓们见此,纷纷称赞余顺安道义。
“余公子心地善良,仁义为怀。”
“余公子不愧是饱读诗书之人,明辨是非,恩怨分明。”
于珑三人和小八哥见此事得以和平化解,也露出微笑。
余顺安拱手道:“诸位抬煞我也,此乃道长之功,多谢道长。”
见此事了,于珑对众人道:“诸位,鼍妖已除,冤屈昭雪。我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言毕,他拉起清风的手腕,一同跃上马车,注入一股法力,马车随即腾空而起,飘然而去。
半空中,清风站在马车上,对众人留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