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谁,他也知道我知道,只是没有点破。
同样,我也明白他风尘仆仆赶来这里的目的。
终究如他所说的一样,都是五脏六腑的人,不可能完全没有心。
我没有开车,而是直接坐上他的汽车,向着柳巷镇原址的荒山中去。
一路上,我一直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他。
我有些想不明白,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多了岁月的痕迹。
为什么再站在我面前来时,居然有种判若两人的样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从烟盒中抽出烟来,笑了笑。
“老板要是不嫌烟差,可以自己拿啊。”
我呵呵一笑,顺手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来。
“往前推十年,你就是揣包三块钱的平遵,发支烟都不是是个人就有资格接的。”
他也是同样一笑,没有继续搭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张了张嘴,原本以为我会有很多话跟他说。
说起柳巷镇最后一战,波及所有人,耗尽这个江湖最后的气数。
说起那个叫杨君,俊秀轻佻的年轻人,以杀神临尘一般的姿态,为他报仇。
再问他许多事情,想要知道他内心的感受。
他所走的江湖路,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触,能否和我一样,引发共鸣。
可当这个男人如同一潭湖水一样,平静的坐在我身旁时,我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太多意义。
他知道与否,我告诉我与否,都没有太多意义。
我们都不是那种需要寻求心灵慰藉的人。
一路上,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
临到下车的时候,他才笑着开口。
指着后座说道,“搭把手,帮帮忙?”
我嗯了一声,将他后座上堆放的盒子拿下来。
放到他从后备箱中取出来的小推车上。
他则是手里抱着铁锹和锄头等东西,率先走在前面,往山上而去。
“记得早些年,这地方连路都没有,每次清明或者想起来了,要来的时候,草都有我腰高了。”
“去年上半年我也来过,那时候周围已经开始动工修路了,原本以为来不及了,没想到还一直帮我留着呢。”
我们这些人,向来荤素不忌。
特别是原先主事的文闯,连人老祖公都烧过,别说几座坟。
之所以一直留着,也大多是因为他的原因。
不管如今他是个什么模样,起码那十年中,他值得我尊重。
我们两人像是寻常朋友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绕着刚刚落成,沿山而上的水泥路赶到那片坟茔时,各种额头见汗。
知道他楚山河时,我已经年过三十,不再有好奇心。
没有和他做过敌人,也没有和他做过朋友,甚至连好奇心都没有。
如今结伴走在这路上,想要开口,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处山腰,恰好能看到整个柳巷镇旧址。
我没话找话一般,指着柳巷镇方向说道,“这个地方,出来了不少凶人和能人啊。”
他嘴角微微一瞥,轻声道,“没什么用,不都死得差不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