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 萨满浓突汗(2 / 2)1976游猎东北首页

浓突汗指着供奉的那些木偶一一介绍:“这几个神偶都是用黑桦树雕刻的,那个是霍卓里,我们的祖先神和猎神,供奉在最高的地方;

那一个是扎奇达莱,挂着个桦皮小包的,是所有神偶中最大的,是我们的狩猎神,他旁边还有龙形的雷神,鸟形的海青。

有九面的神偶叫玛盖,专司狩猎和治疗。

包裹兽皮的神偶是阿萨郎迪,是专门给小孩治病的神。

画布上的神像是李母,也是治病的神,另外还有火神、月神、山神……

今天早上,我给你治病的时候,用的是草编的替身神偶,用它来替你承受病痛。

我以前患了萨满病,后来接受老萨满三年教习后,由族里九个女人共同缝制的神帽、神衣、神靴,还有神鼓,成了族里的萨满。

我将这些东西埋藏起来,本是对神的亵渎,本以为这一次仪式,神不会再回应我,没想到,我跳了足足一早上,神还是回应了我,赋予我威力,将你救了回来。”

卫淮不知道,自己这次被救回来是不是浓突汗给跳大神的缘故,在他看来,更多的应该是被捆绑着驮在马背上的一路折腾,外加到了这里的各种催吐、推拿,但听到浓突汗为自己整整唱跳了一早上,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难怪看上去那么疲惫,声音也有些嘶哑。

“什么是萨满病?”卫淮又问。

浓突汗笑笑:“我那时候小,才十五岁,特别喜欢小马,就经常去草地上看那些怀孕的母马,想看它们出生。就在那天,我腰和胸口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疼得越来越厉害,直到疼得说不出话来。

那天新的灵魂并未降落,没有小马降生。

我阿巴请来另一个乌力楞的老萨满来给我看病,老萨满说神灵降临到了我的身上,我要成萨满了。

当时族人并不认可,但眼看着我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见效,这才让族人开始为我制作神衣,当穿上神衣的那一晚,我的疼痛突然就好了。

被神选中的人,大都会患上一些难以医治的病痛,或者出现古怪的举动,如果不出马(出山做萨满),便会一直遭受磨难。”

“很神奇!”

这种奇异的经历,卫淮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也听过一些类似的事情,打心里半信半疑,就权当听个故事了。

他接着又问:“之前怎么把神衣埋了?”

“解放后,政府在呼玛河畔十八站给我们建了木刻楞房子,让我们下山定居。

但过惯了山里的日子,很不习惯那种生活,经常生病,加之这几年,总有人上门,认为萨满荒诞,要破除,我就和家人回到了山里。

这里的晚上,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月亮,还有风。

即使如此,隔上一段时间,还总是有人找来,为了避免惹出祸事,只能将神衣、神偶都装箱里埋在山巅。

事实上,早年间的不少萨满,大部分就被要求响应号召,举行了告别神坛的祭奠仪式,听说那时候,他们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告别了各自所携领的神灵,从那以后,他们都将自己的神衣送到深山中不为人知的地方。

我算是个特例,在这种扫除萨满的年头偏偏成了萨满,躲躲藏藏的,这几年,又突然管得严了,不得清净。

如果不是你的到来,我可能真的就此告别我的神灵了。”

浓突汗显得很高兴:“但你的事情让我知道,神还没有遗弃我!”

卫淮突然间有些明白,浓突汗把自己当客人,而没有当成一个打杀驯鹿的贼人对待,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他,觉得自己再次得到了神灵的认可。

他微微笑了笑,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小固其固……”

突然反应过来,卫淮听不懂鄂伦春语言,他歉意地笑笑:“是水草丰盛的意思,因为有很多塔头,又是塔哈尔河流入呼玛河的河口,汉人叫这里塔河。

这是东北除了漠河的最靠北的地方,再往东北边走,就是界江了,在过去,那里在很多年前曾经也是我们的领地,被毛子霸占了,回不去了。”

卫淮听得发愣,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次逃亡,直接干到了最北边的边境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