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绥岭崖下,不同于崖顶晴空万里,祭坛处,夜色如墨,云层厚重。
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祭坛上,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惨白。
树木的阴影在月光下扭曲,缓缓照应着祭坛中央红木棺椁的一角,那里正微微颤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挣扎,想要破棺而出。
偶尔,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
一个穿着斗篷体格壮实的大高个哆嗦了一下,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话里带着浓浓东北口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爷爷爷,棺材好像成精了。”
话音刚落,一阵不祥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来自那具红木棺椁内部,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大高个夹紧了裤裆子,感觉自己就像恐怖片里注定要吓尿的配角,
“爷,我瞅着那红木棺椁,它就在那里颤啊颤的啊,好像随时都会蹦出个啥玩意儿,跳一段僵尸舞。”
在他身旁,被称作爷的男人半张脸隐藏于宽大的斗篷中,正细细观察着四周,闻言冷冷地从唇畔处挤出几个字。
“闭嘴,蠢货。”
经过处理的声音森然无情,更显阴暗。
大高个一个激灵,大声应喝,“是!爷!”
随后,他苦唧唧地抿着嘴,暗想,
我滴个乖乖咧,心里那个怕啊,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要是能跳,估计能跳出个华尔兹。
他瞅着那棺材,上面的棺漆斑驳脱落,画着的血符看起来像是要活过来似的。
棺椁颤动着,好像随时都会裂开,放出里面的…
或许是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僵尸美女。
大高个眸框吓得一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语道,
“不能怕不能怕。”
他收回眸光瞥向四周有些腐蚀破败的石人像,那玩意儿仿佛与棺材上的禁制有些呼应。
大高个心想,这些玩意儿要是倒了,那封印不就松动了?
他越想越怕,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冷起来,冷得他都想唱一首《冻死人不偿命》。
倏忽间,他感觉肩膀一沉,那阴冷的气息更深了几许,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接近。
他缓缓转头,只见一张苍白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肩膀上,那是一张没有血色、双眼空洞的女鬼的脸。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他惊恐地向一旁的男人扑去。
那个被称作爷的男人,正细细观察着四周的石人像。
大高个闭着眼睛,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往男人身上挂,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在男人身上扑腾踢踏着。
男人被晃地东倒西歪,顺着大高个手指的方向看去,便对上了不远处刚刚溜进暗河里偷摸着探头的女鬼空洞的眸子,伴随着耳边大高个的嗷嗷嗷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闭嘴!”
话音刚落,女鬼惊悚的瞪大黑色的瞳孔,瞬间破碎成灰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女鬼的消失,祭坛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大高个不明所以,拼命扒拉着不肯下来,嘴里尖叫着。
“滚下去!再吵,你也去死。”
他听到男人恶狠狠地声音传来。
大高个立马站定,严肃不语,余光却掠过一旁好似微微颤动了一下的棺椁。
他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又道,
“我们我们真真的要把她放出来吗?”
男人的目光冷冽而锐利,只是轻轻一扫,便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一瞬间的冰冷恐惧,仿佛被一条毒蛇紧紧缠绕,让他的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立马闭上嘴不再言语。
男人收回眸光,从怀中取出一张黑色的符纸,手指轻弹,符纸立刻燃起。
继而他身子轻轻一纵,直奔祭坛石像处,大高个见状心中一紧,瞥了眼暗河,连忙跟上。
当男人接近祭坛时,天空中的圆月似乎也感受到了股灵力波动,原本柔和的月光逐渐从底部泛出青光不断腐蚀至中间,却有微末的金光烁烁其间,隐约窥视着什么。
一只乌鸦站在晴空万里的崖顶,忽地被崖底处隐约传来巨物倒塌的声音惊起。
两座石人像轰然倒地,面容扭曲的碎裂。
随着石人像的倒塌,祭坛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股股带着黑气的模糊黑影从四处逃窜而出。
一切都陷入了一种不祥的静谧之中。
然而,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另一个存在却缓缓开始显现,棺椁中散发出一股冷凝的阴气。
棺椁中的少女,她的意识在痛苦与迷茫中挣扎。
男人闷哼一声捂住嘴,鲜血溢出指缝,翻身出石像阵,单膝跪地。
“爷!”
大高个急忙上前,他焦急地道,
“爷,先停手吧!在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男人挣扎着要站起,他冷冷瞥了一眼大高个,“完不成任务,我们也会没命。”
大高个看着他仍要继续上前,心一横,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打横抱起男人,
“放……下”男人被猛地一颠,还是这种姿势,他气地呕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大高个更慌了,抱着男人急忙撤出。
噗——
棺椁里的少女也呕出了一口鲜血,意识模糊了片刻,只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味道……
似是故人。
她蓦地睁开了双眸,轻启唇畔,诵吟着一段古语,红到发黑的煞气霎时覆盖住青冷的月色。
轰——
剩下的两座石人像即刻倒塌碎裂。
少女咧开了嘴轻快地笑出声,血从嘴里不断溢出,久违的力量在体内迅速流转,她伸出一只纤细、柔嫩的手臂轻轻摩挲了一下棺身。
霎那,黑雾弥漫,棺椁碎裂。
看向头顶漆黑中的微光,感受着自由的气息,她轻飘飘地瞥了眼曾囚禁她的棺椁碎片,轻嘲。
这又是哪个仇家呢。
蓦地,混乱的记忆在脑中撕扯着,仿佛连血肉也一起绞痛起来,她踉跄着跪地。
江稚鱼紧蹙眉头,压下喉咙中欲要涌出的腥甜,慢慢缓下痛意化作一阵黑雾迅速向崖顶蹿去。
风轻起崖顶,一片叶子掉落,缓缓落到被撞的有些轻微变形的车头上。
“oh oh oh~小猪猪,小猪猪,你有没有吃饱……”铃声一阵阵不停地循环着。
小猪猪,俺滴猪猪!
二嚯子艰难地睁开眼睛,血顺着眉头流了下来,二嚯子伸手摸了摸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