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警员先生!警员先生!您听我解释!我们真的冤枉啊!”
威廉伸出一只手穿过铁栅栏,拼了命地上下挥动。
靠在墙上的警员百无聊赖地咂吧了两下嘴,挑着两条浓眉问道:“怎么冤枉了?”
“我被人绑架了!就在刚刚!”他两手抓着栅栏,脑袋贴在中间的缝隙上,恨不得要将整个头都塞出去,“就在波本街那,他们把我绑住,塞住我的嘴巴,抬上马车就走!我的两个朋友为了救我,才……”
“才驾驶马车冲进区警署,撞烂了一扇正门,还撞伤了我们三个同事?你知道这里是哪个区吗?”
“唔……阿文庭?都城?遥歌?”
“都不对。”警员遗憾地摇着脑袋。
威廉面色一沉:“不会是宫殿区吧?”
“说对了,就是宫殿区,皇帝陛下的直属特区。”警员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同情的表情,“在这里驾着马车冲进区警署,你知道有几项罪名比这还要严重吗?实话告诉你,我们没有以‘刺杀皇帝’的罪名直接击毙你们,就已经算是很善良啦。”
“我……”威廉眼珠子转了一圈,“我要申请律师辩护!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皇帝特区发生的所有刑事案件不允许律师辩护,一切均由首席法官和陛下亲自审判裁决。”警员瞥了威廉一眼,这眼里明显带了些笑意,“陛下要是想判你死刑,谁也没办法救你。当然了,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是不会这么残忍的。但他要是那天心情不好,关你个几年也没人会有意见。”
貌似是酒还没醒全,警员话里的玩笑之意威廉完全没听出来,只听到了“关上几年”这句话。于是他当即就像失了魂似地低下头去,两手交叉着抱住后脑,慢慢瘫坐在了地上。可他的手掌刚接触到肌肤,自己又痛得蹦跶了起来。
“他妈的那帮混蛋!”他暴跳如雷、手舞足蹈地指着地板大骂出声:“竟然想偷袭我!”
“你没晕真是奇迹。”克里斯蒂娜托着下巴啧啧赞叹,“对面力气用得不小吧?那么大一个包。”
李威瑟走到威廉脑后瞧了瞧,在那头纯金色的头发下果然有一个大大的肿包。
“别提了别提了!”威廉不耐烦地甩甩手,跟着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坐在地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完了,完了完了!这事传出去我就真的完了,苏菲亚会怎么想?莉妲会怎么想?科尔蒂妮会怎么想?艾尔蒂娜会怎么想?我成了个罪犯,她们还会爱我吗?还会真心对我吗?想必是不会了……而且,而且她们还要受别人的骂!她们的住处会被人涂上红色的油漆,她们出行也都必须带着伞,穿得密不透风,她们与人说话都要受气,连死了,恐怕连死了墓碑上也要被人刻上“荡妇”这个词。我真对不起她们,唉!我真对不起她们。”
“你怎么现在想的还是你那些个女朋友啊。”克里斯蒂娜嫌弃地叹了口气。
“完了,完了完了!”没有理会克里斯蒂娜的揶揄,威廉继续坐在地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事传出去就完了,妈妈会怎么想?‘瞧瞧你那个有出息的儿子,到外面惹出什么祸来!’村里人一定会这么说她的。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会被人非议,村里聚会的时候也不通知她,她会被人排挤,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都是因为我,我真对不起她,我真对不起她!”
“完了!我完了呀!”他越想越崩溃,越说越绝望,突然向前一扑,趴倒在地上,双手抓住栅栏,仰天哭嚎,声音里透出十倍百倍的绝望。
“你能联系上他吗?”克里斯蒂娜看着趴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威廉,无可奈何地皱着眉头,悄悄向李威瑟问道。
李威瑟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出不去,而且就算我说我认识他……他们应该也不会相信。”
克里斯蒂娜撇了下嘴巴,咬了咬牙齿。她看着眼前的铁栅栏,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来握了上去。她的手臂在此时慢慢地散发出了晶莹的微光。看着这道微光,李威瑟才突然想起来,她之前从马车上起跳的时候,小腿上似乎也曾发出过类似的光亮。
“嗯?看守间里是在杀猪吗?怎么叫唤得这么凄惨?”正当克里斯蒂娜握紧栅栏,准备用力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玩笑话。
听到这个声音,克里斯蒂娜和李威瑟都怔了怔,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起望向了门口。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戴着矮边皮帽的中年男人就站在看守间外,他的身材高且壮,身上披了件简单的褐色披风,这件披风将内里整齐的晚礼服和一身结实的麦色肌肤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同时也将那身只属于老练战士的强健体魄给掩盖得滴水不漏。在那顶黑色的矮边皮帽下,一副平平无奇的五官正安静而平和地放置在那张略显瘦削的,长有几块色斑的脸上。如果他的额头上没有那几丝明显凸出年纪的皱纹,右边嘴角也没有一道从上方斜穿而过的伤疤,那么这张脸不管看上几遍恐怕都很难让人记住了。
不过他的声音倒是通透、干净且爽朗,和这副平平无奇的外表相去甚远,听起来相当有亲切感。这也算是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所拥有的为数不多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