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叶生宣走得很快,尽管颠簸,梁栩焉还是睡着了。
将她安置在小屋的榻上后,叶生宣便去教主洞府寻泠溯。
“她还小,不能这样刺激她。”
池中的泠溯浮出水面,金瞳好整以暇睨着她:“你觉得是本尊做的?”
“龙城山上除了您,谁能对月峭剑做手脚?”
“呵呵……”泠溯以奸邪之性扬名三界,如今我第一次尝到被人冤枉的滋味,“有意思……龙城山没人能做,天庭可以。”
“天庭不是要她顺利成神吗?让她小小年纪背负人命冤屈,不是将她往魔道上逼吗?!”
天庭或许有人想对梁栩焉不利,但必定少不了眼前这位龙城教主的默许。
叶生宣就知道,从他这里能问出些线索。
“或许天庭不满她如今的性格,只是想打压她……”泠溯游到岸旁,凑近她,“有你护着她,天庭不担心做出格。”
“我凭什么护她?”叶生宣嗤之以鼻,“杀人的是我的月峭剑!全龙城都在等我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不护她?”泠溯的笑总是凉飕飕的,让人琢磨不透他在乐什么还是在嘲讽什么,“那就将她推出去啊。你最多也就落个管教不严之过,本尊陪你担着。”
“那真相呢?”在叶生宣看来,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该背负冤屈。
“真相不重要。”泠溯冷冷道,“只是死了一个学生,你难道要天庭那些神下来给他赔罪吗?”
“……”她竟然觉得,泠溯的话有些道理。
她听有清楚事发过程的同门说,那人一直在挑衅梁栩焉,还教唆梁栩焉杀他。
很显然,他是幕后主使者的棋子。
用他的命,换梁栩焉一次暴怒误杀。让这一天,成为这个十一岁少女的噩梦。
但不管他到底是谁,他终归是以龙城学子的身份死在月峭剑下。
“在天神眼中,凡人的命真是如同草芥……”叶生宣不禁感慨。
“你说的不对。”泠溯一本正经反驳,“草芥就是草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珍视变成金银。关于性命的轻重,人与神是一样的……”
“对……人也一样,位高者践踏位卑者。”叶生宣回想起两世凡尘的所见所闻,发现这个世界可笑的一面。
“凡人想脱胎换骨修炼成神,就是要到高处去,身在高处,才能为所欲为。”
“在高处,我要做想做的事,改变这世道!”叶生宣的成神之心愈发坚定,“至少,生命不该如此轻贱。”
“你相信吗?从你降生一路走来,就已经踩着无数鲜血了……”泠溯没有将她的胡话放在心上,试图让她认清现实,“谁教你将人命捧得那么高?灵羽尊?他的路早就走不了了!你看看如今在高处的人物,哪一个不是背着满身命债?而你,龙族公主,多少性命因为你陨灭?你不想、不愿,可这不是你能决定的!这是你的命!你不愿走又如何?还不是被一路被推过来了?你要护谁?你又能护谁?你只能踏上那座尸山,利用他们的命去往高处!”
这些话恍如一阵阵雷击,将叶生宣从里到外劈得稀碎。
黑曜曾说过,他们有一位师父,或者说,那是创造他们的人。
“他对我们,很失望……”黑曜极少将自己灌得烂醉,口中呢喃无非就是这几句。
叶生宣能感受到他内心无尽的凄苦哀凉。
他怨,他恨,他后悔。
她不知道他这些情感从何而来。
他不说,她也不敢过问。
黑曜常给叶生宣讲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世界,在那里,每个人都有好好活着的权利。
他说,生命是最可贵的,是无价的。
而如今的世界同他理想的世界相比,如何不让人失望呢?
“我明白了。”叶生宣不知何时红了眼眶,泪水划过脸庞滴落进池水。
泠溯满意地点点头,潜入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