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劈了三息,天雷终于退却,在那一块烧焦的土地上,只剩下树妖躺板板似的一动不动,活像是被泡在马尔福林里医学生的艺术品。
好消息是,森林火被天道灭了。
坏消息是,树妖它……秃了。
简单粗暴,这就很天道。
宫煜自觉地收回剑,取下上面挂着的土豆,刚刚天道劈过去的时候,他借势让雷劈了几下青戈,掰开一个一看,嗯,熟了。
黄澄澄的土豆还冒着丝丝热气,三人一边吃着刚烤熟的土豆一边察言观色。
这大抵是定河城的人第一次与“邪魔”相处的如此和谐的场面。
也许蔺温柔是个意外,但也仅仅是因为这个意外是她而已。
宫煜咬了口土豆,抬眸瞧了眼天,又看了眼头顶冒黑气的树妖,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啧,难道这树妖真有与天道沟通的能力?”
“不然为什么它嚎一嗓子,天雷就劈下来了?”
温白摁摁眉心:“也许是觉得它叫着很烦吧。”
蔺温柔举起小爪爪:“这我知道,像我们这种修为比较高深的妖怪,存在时间太久,或多或少都会收到一丝天道法则的影响。
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直接与天道产生一些微小的联系的。但天道受不受理就是另一回事了。”
宫煜囫囵将手中半个土豆咽下肚,目光移过来:“那你为何不直接将此事上报给天道,按理来说,你这可是大事,它不会不管。”
蔺温柔垂眸苦笑一声,捏着土豆的手指不自觉发紧:“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们了?在变成怪物后,我才知道,在我们怪物世界,有一个口口相传的规矩。”
“什么规矩?”
“远离定河城。”蔺温柔眼帘微颤,唇角勾起一抹不大自然的笑。
她看着宫煜,眸中含泪:“怪物世界里的前辈们都说,定河城里的人都是一群不讲情面的疯子。”
“如果遇到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逃回去,不然,就再无见天之日。”
温白轻摇着折扇,视线落在手里的土豆上,话也问的格外漫不经心:“那你还来找我们,不怕魂飞魄散,三界除名,再无轮回?”
蔺温柔一字一顿道:“但我不信。因为在我们那儿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宫煜扒住温白的胳膊,将脑袋放了上去,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让我猜猜,你们那儿的规矩该不会都跟我们定河城有关吧?”
“……”蔺温柔干咳几声,“知道就好,听老前辈讲,定河城的开山祖师爷就是空灵界现任天道,所以,我们也可以将定河城视为天道在凡尘留下的唯一联络地。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我们那儿忽然谣传起了一个谣言,说是曾经的天道已然陨落,如今新上任了一位不好说话的官儿,再不收敛点,难免它会一怒之下将我们都劈成两半。”
“嗯……这个天道,脾气好像的确有点不好。”宫煜回想着方才那一幕,给出了一针见血的评价。
他下巴抵在温白的胳膊上,就像是在枕小松鼠一样,又软又暖和,可忽地,软枕猛地被温白抽出,他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臭。
温白往前大跨几步,顺手踹了还躺在地上装死的树妖两脚:“起来,问个话。”
树妖: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不动。
“……宫煜,”温白开嗓喊道,“放火!”
“好嘞!”一听到要折磨树妖,本来顿觉无趣的宫煜顿时来了精神,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再看时,他已站在树妖身旁,一只脚踩在树妖的面门上,掌心中还蹿出一寸高的火焰苗。
这点火虽不至于烧死它,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足以让它生不如死。
“别别别别……别烧我!”树妖被火烧怕了,滑稽的身躯在地上打个滚儿才堪堪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