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定河城两位老祖的坟并没有埋在一处,就比如明棋老祖的坟,就埋在离定河城千里之外的大别山。
而伶舟雾死后,则被其座下几名弟子合力安葬在三生门内,肉身虽死,但他留下的阵法将永生镇守界门。
他们就这样在世界的最远的两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隔千里相望。
温白顿了片刻,眼中蒙上一层灰:“落叶该归根,明棋老祖流落在外百年之久,我想替师父将他的尸骨带回定河城安葬。”
老季捋捋胡子,他又何尝不想将明棋老祖的坟迁回定河城,可大别山那个地方……
他忽而叹了一口气:“想要从大别山带走他的尸骨可不是个简单的差事啊,你修为尚浅,去了也是送死。”
宫煜囫囵咽下一口饭菜,眼眸真挚地看过来,意气凌然:“大师兄一人不行,那要是再加上我呢?”
“你?”老季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得猛咳几声,他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还在努力扒饭的少年,顿时就沉默了。
宫煜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知道那是明棋老祖战死的地方,但作为咱们定河城百年难见的剑道天才,我想,问一问他的剑。”
哐当!
老季手一抖,没端稳,瓷碗掉落在地碎成八瓣,白米饭也洒了一地。
“小白。”温白冲屋里喊了声,只听窸窣几声,厨房里面便飞速蹿出一条通体白色的小狗。
他摸着小白的脑袋,指着地上散落的饭粒,轻声说道:“不能浪费粮食,去吧。”
老季苦笑两声:“问剑?你问谁的剑?逆端都断了,难道你要问一柄断剑?”
宫煜擦擦嘴,放下手中的瓷碗:“不寒山上,我曾有幸见过明棋老祖一面,龙谷之中,我也意外得见他的剑气,老季,剑也许会断,但一个人的剑意却能长久地留存于世间,经久不衰。”
“剑痴。”老季无奈摇摇头,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或许在他看来,剑断人亡就是一名修士最惨的下场。
如果剑都断了,那么这世间唯一记得这个人的东西也将不复存在。
死亡从来都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自定河城朱红大门走进去,一眼便能看见伫立在广场中央的石碑,石碑尖头朝上,恍若一柄破土而出的利剑,斩断尘世一切不公与危难,救众生于水火。
这上面刻了成千上百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是百年前的沈渡一锤一锤刻上去的,上到宗门里每一个长老,下到外门任何一个小弟子。
都在这上面。
宫煜盯着石碑看了一会儿,走到石碑后面,那里还有一小块是空着的,前世,这里曾经也刻上了他的名字。
大师兄刻的。
不止是他,还有二师姐,四师弟五师弟,老季,老周……
这一小块空白之地仿佛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三师兄?”何奈绕着石碑走了一圈儿,忽然发现宫煜正好站在石碑后面看着右下角一小块空地出神。
“五师弟?”宫煜也有些吃惊,心里纳罕着何奈没事来这儿瞎转悠干嘛。
两人虽同为定河城弟子,但平时却很少说得上话。
并不是因为他们关系不好,而是因为一个沉默寡言,见谁都没几句话,一个剑痴,除开在山下除魔的时候,其他时间几乎都在练剑。
他肩上的责任太沉重了,重到有时候会压的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