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引得族长又是好一番稀奇，及至看完信，才知道原来隆庆侯爷想在本地办一个制造玻璃罐的厂子，还想做一种水果吃食，想要族长给帮忙疏通一下附近的关系，不要出现因欺生而办不下去的局面。

这个玻璃厂和水果罐头厂办起来后，除了给官府课税，还拿出一成来送给赵氏族里，专门为接济孤寡困难的人家，至于具体怎么分配，全凭族长自己决定。这两个厂里需要雇佣干活的人，也优先照顾赵氏族里的人，如果赵氏族人满足不了用人需求，才从外姓找人。

族长看完两封信，什么话也没说，从圈椅里站起来，就朝堂屋走。王守正和带来的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谁都不知道族长这是啥意思。三人要跟出去。柳赵氏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坐着，紧跟着她和丈夫低声交流了几句，意思吩咐丈夫跟着族长家孙子一块去堂屋侍候着。

吩咐完，柳赵氏颇自来熟地为在坐的三人续上茶水，王守正端着茶水却不喝，心底琢磨，难道这条件太好，族长心里犯了嘀咕，不太敢相信，所以这是拒绝的态度吗？但是看柳赵氏虽然一个女人，却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这是一个什么意思？

过了片刻，听得堂屋里传来一阵类似唱音，拖长声调的苍老吆喝。简单的两个音节。跟着，坐在里屋的四个人，闻到一股幽幽的檀香味道。

王守正恍然大悟，他们这是给祖先上香呢。于是他安然地等在屋里。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族长在孙子和柳青的搀扶下走进来。王守正急忙站起身，意思意思地伸手扶了扶族长。族长严肃地看着王守正说：

“您今天的来意我都清楚，我也知道这是好事，按说京城里的侯爷愿意扶持我们这些边远地方的老百姓，我们该非常感念地接受才行。但是，这不是我自己的事，是整个族里的事，需要和族里其他族老商量商量，问过天后妈祖和清水祖师，才能决定。请贵客先住下来，等晚上开过族会，才能决定。”

族长说的还是方言，王守正几乎什么都听不懂，旁边又没有一个会讲官话的。只看见柳赵氏和柳青两人不住点头，最后那意思让王守正跟着他们先回柳家再说。

王守正拱手作别。从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出喜乐，他没法推测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且先回柳家再做打算，如果这一方案行不通，再按第二套备用方案行事。

直到回了柳宅，柳赵氏和赵晟一通叽哩瓦啦，赵晟再翻译给王守正一行，他们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拒绝，而是这边人办大事前，都要非常慎重地开祠堂给祖先上香，问吉凶，然后请专门的卜筮者来卜过筮才能做出决定。

王守正暗暗庆幸自己没带妹妹过来是对的。他知道南方民间有许多地方，对女性很有偏见，尤其是卜筮时更是不允许女性参与或在跟前。不确定这个地方有没有这样的习俗，因此今天来之前，他先让妹妹留在怀安县驿站等消息。

晚上吃过晚饭，几家纳凉的农人，逐渐聚拢在外面一个青石大磨盘旁边，王守正也和几个随从，以及赵晟、柳青家人，站在院子里边的青石大磨盘旁纳凉。

王守正从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身上观察他们对外地人的态度。当然这些人中，大多好奇观察，几个胆大的孩子还跑过来，用方言大胆地问他们话，可惜王守正一句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