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正幼年随祖父和父母在北方好几个地方上任，在不同的地方待过不短的时期。甘、凉二州、太原府、延绥、北直隶的话，他都会说，而天津卫、南直隶他的祖籍凤阳府一带的话虽然不能畅快交流，但起码能完全听懂，来到福州府后，他几乎一句都听不明白。这让他感觉到一种一切都不在自己把握之内的被动。

大青石磨盘上，放着几个好客的农家妇女端来竹编簸箩，里面盛着自家树上摘下的水果，有黄嫩的枇杷和早熟的荔枝。

平时柳赵氏几乎没大有人愿意跟她主动打招呼，但是今天一反常态，有几个农妇过来和她低低交谈，边谈还边指点着王守正他们。柳赵氏一脸得意地解释着，还顺便拉过侄儿赵晟介绍给众人。

赵晟有几分腼腆地和各位叔婶伯母见礼，不住地打拱，逗得几个女人和老太太一阵嘎嘎大笑，都叫他小秀才公。

直等得天都渐渐黑下来了，外面的蚊蚋逐渐增多，点了橘皮和艾草熏也熏不过来。终于等到柳青的身影走过来，招呼王守正和几个随从跟着他到族长家，赵晟作为翻译也跟在后面。

等王守正他们到了族长家，已经有四个年龄在五十到七十之间的老人坐在鼓墩上等着了，旁边站着族长家的两个儿子和长孙。

房间里没有女人，王守正进去先抱拳施了礼，四位老人和晚辈们都还了礼，各人都坐下开始交谈。

赵晟因为父亲是进士，在京城做官，得到了其他晚辈没有待遇，也被允许坐下听着众人谈论这件事。但是赵晟天性比较稳重，仍旧坚持和族长家的孙子站在那里，一派恭敬的神情。王守正心道，这个孩子是个有成算的。

过程中，王守正了解到这一下午，族长先是聚起族老，大家坐在一起再次读了两封信，也分析了具体情况，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件好事，就给妈祖和清水祖师分别上香祈祷，接着又请卜筮的族老启了卦，得到的也是中平之卦，众人还是拿不定主意开了祠堂给祖先上香祈祷，然后据香灰判断此事可行。

今番让王守正过来，还有最后一步需要确定。族长领着王守正去屋外早已准备好的清水盆里，让他洗过手脸，然后让他脸朝南站定，递给他两枚磨得通体晶亮的花贝壳，示意他拜三拜后，再掷出来。

王守正按他们的指示掷完后，有年轻人端着油灯照着地下的贝壳，族老们也都围拢过来，大家看到地上的两枚贝壳一正一反躺着。

这回所有人都发出松快的笑声，王守正对易经八卦、南北卜筮并不陌生，他很清楚这代表着大吉之兆，遂抱拳微笑道：

“仰赖族老们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