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向墙边瞥了一眼,路旁墙角处躺着的几具僵硬的尸身,脸上隐隐能看出解脱的笑意。
长剑出鞘,浓浓煞气冲天而起,江宁朝着台阶上的小胖子一步步走去。
小胖子皱着眉头,望着死光的家丁,他出生时便是个侏儒,年已弱冠,却似孩童般矮小,所以家人特意为他找了这群泼皮,供他在县中嬉闹,现在死光了,又得寻时间再找。
看到正主向自己走来时,他从容地正了正衣服,朝着江宁唱了个大诺。
“这位将军,在下萧山县县令萧旭之子,家仆无意冲撞了将军还望赎罪,家父正好在府中,可否入府一叙,容小侄敬茶赔罪?”
小胖子弯腰拱手,一副世家弟子的儒雅模样,哪有本分刚才的暴虐样子。
江宁听着身后女孩低沉的哭泣声,那是咬住牙关,将哭嚎咽进肚子里,才能发出的哀鸣,脚下不停,向前走去。
“这位兵家将尉,我父亲乃是正六品上县令!大齐有律,无故戕害六品官员者,视同谋逆,夷三族!”,望着江宁冰冷的眸子,那小胖子色厉内荏的威胁带着几分颤音。
“难道是因为这个女娃娃吗?她娘已经死了,依县律,你可以随时把她带走,暖床暖脚都可以,卖了也行,不会有人过问的!”
江宁只觉得怒火简直要涌出胸膛,脸上却冷得能刮出寒霜。
眼见江宁越靠越近,小胖子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抬起双手挡在脸上,不由得大喊起来;“刚才她哭了,我可以做主免去她今天的哀税!”
江宁脚下一顿,“哀税不是户部安排人来收吗?”
“家父能比别人多收数倍的哀税,所以户部直接将玄净旗赐下,由我们家直接来收了”,小胖子立刻解释道。
“我听说别的地方都是半月一收税,你们县却是每日一收,也是你们父子定的?”江宁阴着脸询问道。
“没错,县中的下民太多,多逼死一些,才好放更多人进来,反正现在流民多得是,这些贱户死就死了。而且我们还改成了,一分哀收十分气,有人敢犯就立马吸死,这也是家父节节高升的妙诀。”
小胖子倒竹筒般地说着,脸上隐隐还露出得意的神色。
江宁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剑身上隐隐浮现出霜寒二字,他身形一闪,已是来到小胖子身后,再一闪,已是迈进了那镶着金边的大门中,两扇松木大门缓缓关闭。
小胖子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脑袋,见还好好地顶在脖子上时,咧开大嘴,一转身,突然整个人咕噜噜地滚到了台阶下面。
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自己立在台阶上的下半身,愣了一会,低头往自己身下望去,早上喝的鲜鱼汤,正从胃口汩汩流出,混入身下的鲜血中。
“爹!娘!”,不知从哪涌出的一股力量,小胖子用手肘撑着半截身子,朝着家里的大门口爬去,在雪地上写出了一个鲜红的“一”字。
少顷,一团雪球砸在小胖子不动的身体上,随后又是一团雪球砸下。
见确实没了动静,一群身形佝偻的人慢慢聚在那半截尸体周围,先是有人一脚踹向那胖圆的脑袋,又有人一脚踩在那干瘪下去的肚子上,拳打脚踢声中,如同一群秃鹫围在了一起。
等江宁从紧闭大门中走出时,只见一群人正狠踩着一团肉糜,其中隐隐漏出白色的骨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