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方晴凡基本每周来两到三次,热恋的时候两三天看不到居子月,他就会觉得心慌。甚至敢在老婆面前和居子月打电话,狡猾的他总让老婆以为他是在和别人谈生意。但这个星期,居子月却心慌了,她拿着遥控器一直换着台,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眼皮也跳了好几下。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开心地拿起来,一看是小妹打来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很失望地说:“喂。”居晓月一边化着妆一边问:“老方回你电话了吗?”居子月在心里做过最坏的打算,她气狠狠地说:“没有,都一个星期了,妈嘞个屄的,他要是再不回的话我就去他老家找他。”居晓月抹匀着打底液,立马说:“发痴呢!”她完全不支持二姐的想法,又说:“你再等等吧,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呢,你现在与其瞎想,倒不如去上班呢。老早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傻不愣登的,你不听我的......”居晓月的话还没说完,居子月突然听到钥匙转动门的声音,她立马对小妹说:“你等下,我挂掉一下。”
方晴凡进门后换着拖鞋,一边喊着:“老婆,你在干嘛呢?”居子月的脸上露出生气交织开心的表情,她嗔骂道:“老屄壳子的,你为什么手机关掉?”方晴凡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理由,他没有进房间,而是坐在客厅的饭桌前,然后淡定而认真地对居子月说:“老大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每天都盯着我的手机要检查,我嫌烦就关机了。”居子月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她站在他的面前,说:“那你不接就是了,关掉干嘛。以前你在我面前回她电话也不要紧。”方晴凡此刻矛盾极了,他知道他们的感情该结束了,但又说不出口,这会儿,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演戏的成分,他十分焦虑地说:“别生气了,老婆,我也烦着呢。”
好不容易来一趟,她不想因为刨根问底而把他骂走,于是关心起来,问:“你吃饭了吗?”方晴凡见她没有多说什么,心情却更加复杂了,说:“没呢,你给我下碗面条吧。”居子月高兴地从冰箱里拿出青菜,鸡蛋,在厨房里热闹的忙活起来。方晴凡点了一支香烟,看着这个女人给自己下面的背影,心里又开始纠结了,如果不是对她还有感情,他今天也不会出现的,但又想到家里的妻子已经掐断了他的经济,自己也年近花甲,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站在自己的角度,他觉得自己回归家庭的时间也到了。居子月调好佐料,方晴凡看着她捞起面条,立马将手中没抽完的香烟揿灭在烟灰缸里,他皱起眉头,一只手捂着肚子,居子月端着面条走到桌上,看着他的样子,问:“怎么了?”方晴凡装着自己胃病又犯了的样子,回答说:“我肚子有点疼。”居子月知道他是有胃病的,一直给他备着药,她一边说:“我去房间里给你拿药。”
虽然不是真的发胃病,但他必须演戏到位的将药吃掉,居子月给他倒好水,方晴凡把药片吃了下去。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放在桌上,说:“老婆,我现在手头紧,你要交房租了,这个两千先给你。”三个月的房租一共要三千六,他知道不够,又说:“明天我还来呢,明天再拿钱给你。”居子月见他态度很诚恳,高兴地收下后问:“那你今天晚上不住这了?”方晴凡继续表演着,他苦着张脸说:“明天早上要去送货呢,明天晚上我再到你这边来。”他站起来后,说:“那我先回去了。”居子月看他这样子,关心地说:“你歇会儿再走啊,着什么急啊。”方晴凡笑着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呀,我也舍不得你。”他这会儿的舍不得是真舍不得,他一把抱起她想要再温存片刻,居子月口是心非地说:“谁舍不得你这个老东西。”
一番云雨过后,居子月面色潮红的走出房间,她走进卫生间拿起牙杯漱了口,然后又走到厨房去给方晴凡倒茶。方晴凡趁着她出去这一会儿,急忙打开衣橱翻了翻。等居子月进来时,方晴凡穿好衣服对她说:“不早了,我要走了,明天他们都等着我弄货呢。”居子月端着杯子说:“叫我给你倒茶,喝了茶再走呀。”方晴凡笑着说:“不喝了。”往常,他们只在门口送别,今天,居子月担心又不舍地说:“我送你。”方晴凡连忙拒绝说:“别送了,你早点休息吧。”居子月还是拿起钥匙,一边说:“正好我要下去倒垃圾呢。”居子月跟他一起换了鞋子,然后一直送他到楼下。
方晴凡走的慢悠悠的样子,侧脸看着她说:“好了,你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居子月站在路边,停下了脚步说:“嗯呢,那你开车慢一点。”她一直看着他去拿车,恍惚间看到他走路的样子又正常了起来,心想:“药效这么快?”直到车子开出小区门口时,她更加确定了那种不好的预感——他这次肯定又会关机失踪。
果然,方晴凡又关机了。房东向她催缴房租后,居子月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是不是又被关派出所里了?是不是要离开我了?每天打出去的电话听到的还是关机,发出的信息也没有回复,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却还是侥幸地希望他能回来。空调喘着气送来吝啬的暖风,养只阿猫阿狗还有感情,更何况十年的光景给了彼此。可现在去哪里找他呢?她想着头疼烧纸,肚疼拉屎,总有办法能找到他。平复下来的她想起来之前记下过的家庭住址和一些电话号码,于是打开抽屉翻开了本子,但拨打前,她思量了一番。
居子月红着眼睛,她用手捏着鼻子,声音故意变得粗哑地打起电话,问:“你好,请问老方在吗?”接电话的女人是方晴凡的老婆姚金云,她语气凶狠,声音一听就像个粗野的妇女,问:“你是谁?”居子月编好理由地回答说:“我是他老家的合伙人,现在没有他的号码了。”姚金云的语气仍然显得十分不客气地说:“他现在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居子月假装问:“有一批废品生意问他要不要?”此刻的姚金云还没有意识电话的那头就是自己气的咬牙切齿的小三,她回答了句:“等他回来再说吧。”姚金云利落的挂掉电话,心情很是烦躁。居子月倒看到了希望,与其在家坐以待毙,不如亲自去找到他,当面问个一二三。
她转乘了几次公交车,在城周边的一个小镇上盲目地搜寻着,看见有民房的巷子就转悠,说不定碰巧能逮住他。她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然后亲手将其碎尸万段。疲累的她坐在巷子里的一个台阶上,居子月叹了一口气,嘴里骂咧了句:“妈嘞个屄的,累死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好像上天都有指引,眼皮一抬的那刻,她看见方晴凡了,他坐在一辆黑色轿车上,车子正开进他们家的厂里。居子月没有打草惊蛇,她整理了一下帽子,裹紧了羽绒服等在他家附近,夜里凉气渐浓,她哆嗦着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他出来了,还没等她上前质问,方晴凡和家人在公路边上了回老家的车子。
居子月赶紧撤回,酸胀的双腿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她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短信一条比一条恶毒,只是发出去的信息没有收到一条回复。想着就这么的被他给甩了,自己怎么也不甘心,小狗仿佛知道她的心情,今天特别乖的趴在床上,眼神偶尔地瞟瞟主人。这段时间,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是生气完了就流泪,哭完又开始愤恨,累了还有所期盼,以此轮回,痛苦不堪。
话虽然宣泄了一通,但是不够。隔天一大早她买了去往兴化的汽车票,又按着身份证上的地址转了好几趟车子,一路打听,挨家挨户地终于找到了方晴凡住的村子。居子月走到一户门开的人家,见一大娘在扫地,然后故意报了方晴凡女儿的名字,问:“请问方涵在家吗,我是她同学。”大娘先是回答说:“她在苏州呢。”回答后又疑惑道:“你找她女儿什么事啊?”居子月淡笑地说:“哦,好久没有见了,那她的家人也不在家吗?”大娘一边扫尘一边说:“昨天晚上看到他们的车子回来了,今天一早好像又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家门都关着,要么你晚一点来吧。”居子月有些失望地说:“哦,好的,谢谢你啊。”
回旅馆的路上,她突然想到方晴凡的丈母娘家也在附近,她向开马自达的师傅询问:“你好,请问你认识方晴凡这个人吗?”师傅憨憨地笑着说:“认识啊?”居子月不肯放弃地继续打听道:“哦,那你知道他丈母娘家在哪里吗?”热心的师傅说:“有点远,现在过去天都要黑了。”居子月看了看天色,决定明早再去找,她对师傅说:“那你把我带到镇上的旅社吧。”师傅说:“好的。”村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开马自达的师傅都晓得:“老方的丈母娘得了癌症,还听说他在外面包养了个女人呢。”师傅笑嘻嘻地对她说完,居子月冷冷的笑了笑,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此刻就坐在自己的车上。
第二天,居子月直奔方晴凡的丈母娘家,走到门口前,她没有一丝犹豫,自己大费周章的跑来,不能白来。她带着礼貌的笑容,问:“请问方晴凡在家吗?”老太太走到门口,一边打量着她,问:“你是哪位啊?”居子月装作上门要债的人,说:“我是他的朋友,他欠了我十几万的债没有还。”老太太心里一肚子的数,她也装聋卖哑地说:“没有,他不在家。”老太太一口咬定没见过女婿,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居子月立马感觉到了什么,看样子,他们的事情弄的整个村子人都知道了。
居子月又悻悻然回到旅馆,她没有放弃,从包里拿出小本子。翻到他弟弟的电话打过去问,得到的结果都是说他没有回来不在家,正当她灰心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喂,你是小居啊?”居子月预感到来电者一定和方晴凡有关,她反问:“你哪位啊?”小伙子明知故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人,找老方吗?”居子月突然心慌了一下,她没有回答,仍然问:“你到底是哪位啊?”小伙子似乎掌控好了一切,对她说:“这么着,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哪里?”居子月警惕地问:“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小伙子主动挑明了意思,说:“我是他侄儿,他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们见个面再说。”居子月只想揪出方晴凡,她不想面对他的家人,便说:“老方呢,让他接电话。”没想到方晴凡立马接上居子月的电话,但他破口骂道:“你妈嘞个屄的,你把我的家都弄破掉了!”寥寥的一句话后噗通挂掉电话,居子月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方晴凡的内心,他原以为时间久了,这个女人会忘记自己,或者会立马去寻找下一家。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纠缠的方式竟然是冲到自己的老家来,现在,他彻底慌了。当着老婆,侄儿,几个亲戚面前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安全了,起码他想着有家可退。而居子月呢,她该退回哪里?方晴凡的这句话把她说懵了,明明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变成她一个人在搞破坏了,他倒变成了爱家的好男人了。这样一来,居子月更想要去讨问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