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必至逗他道:“是我先姓这个姓的,你是后来姓的,所以是你跟我一个姓。”
弟弟瘪着嘴不高兴。
行必至道:“我有钱,给你买糖葫芦。”
弟弟高兴道:“真的?给我买几个?”
行必至道:“你想要几个就几个,不过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弟弟道:“我叫行必简。”
行必至道:“那好,我带你去买糖葫芦。”
弟弟兴奋道:“那我要买三个,爹一个,娘一个,还有我一个。”
行必至笑道:“好,买三个。”
三天后一个年轻妇人到来,她抱着婴儿,身后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年轻妇人看着他笑道:“大至哥,听说你回来了呀。”
行必至看着她熟悉脸庞,有些不敢认,迟疑道:“你、你是小柔?”
小柔笑道:“是的呀,是我,大至哥,你走了好多年,回来我都不敢认你了。”随后对身后孩子说:“叫大至叔叔。”
那孩子听话道:“大至叔叔好!”
行必至给他拿糖,随后道:“这是你的孩子呀,都这么大了?”
小柔低头笑道:“已经九岁了,比你弟弟小一岁呢。大至哥,你不知道,小胖和大壮哥都搬到城里去了,孩子比我家的还大,已经十几岁了。”
行必至挠着后脑勺,笑道:“挺好,都挺好。”
又聊了几句,小柔带着孩子走了。母亲过来揪他耳朵,恨恨道:“你个傻孩子,这原来是咱的儿媳妇啊,跟你订了娃娃亲,你一声不响离家出走,现在成别人的了,到现在,你自己还是一个人,你丢不丢人那?”
父亲沉默地抽着旱烟,半响忽道:“我打听清楚了,隔壁村老陈家,有个女儿还没出嫁,小时候脑子烧坏了,人有点傻,但人家爹娘养得干干净净,配你比较合适。”
行必至不知如何回答,只道:“我现在不想成亲。”
父亲恼道:“你不想成亲你想干什么?你嫌人家傻啊,人家还嫌你没出息呢。你管她傻不傻,只要是个人,你把亲成了不就行了,来年不照样抱孩子。”
行必至道:“我不成亲。”
父亲气道:“你不成亲?你去外面看看,谁到了你这个年纪还不成亲。你不成亲,是在丢我和你娘的脸,让我跟你娘没有面子,你看看我和你娘在村里还能抬得起头吗?”
行必至不说话,蹲在地上玩石子。
父亲更为恼火:“你看看人家孩子,都给家里面盖新房子,买新衣服,你给家里买什么了。人家父母出去都穿金戴银的,我跟你娘就剩个老脸。你出去十几年,不还是这个样子,你做成什么了?”
行必至还是不说话。
父亲越说越气:“幸亏我和你娘又给你生了个弟弟,以后也指望不上你,就权当没养你吧。就让你弟弟来给我们养老送终,以后你也别回来了,回来也是丢人。”
转头又对弟弟道:“以后啊,别像你哥,一辈子没出息。你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晚上飘起鹅毛大雪,漫天飞扬,银一样的白覆盖大地。
深夜,房间里。
行必至悄悄起身,轻轻替弟弟盖好被子,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将怀里的二十五两银子放在堂屋桌上留给父母,于是再不停留,推门出屋。
呼!
大雪夹着寒风扑到脸上,似要熄灭一切。但那颗心儿,却泵出热血,越发有力地跳动。
行必至合上房门,毅然转身。漫天风雪,却也不顾。
也不知过了多久,行必至驻足抬头,只看到茫茫大雪,没有归途,也无前路,于是仰天自问:“我能成吗?”
千百里人影皆无,只有无尽孤独与落寞和雪而落。
他再次问道:“我能成吗?”
飘雪纷扬,扬不去百味艰辛。风声急啸,啸不尽苍凉凄苦。
他就这样,站着,站着,衣发凝白,渐渐成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