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行被换到了一个单独的牢房,虽然小些,但有床铺,也干净多了,正有些疑惑,便看到顺子和一个气度华贵中透着霸气的女人走过来。顺子拿着一个大纸包,快步冲到铁门前,一只手穿过栏杆空隙抓住天行的胳膊激动地说:“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天行看到顺子,既难过,也多少有些安慰,尽量平静地说:“顺子,我没事!你怎么进来的?秀儿呢?”
顺子说:“我没告诉秀儿,大哥,你别着急,你很快就能出去了。我们有贵人相助!”顺子边说边闪身把身后的女人让到前面来,接着说:“大哥,这是那天我们路过的新世界的老板娘,就是那天晚上遭绑匪袭击的,后来被你救的。她答应救你出去!”
天行看着眼前的女人,果然就是昨晚差点被人绑架了的女人,略一沉吟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人的确是我打死的,该受什么惩罚也是我应得的,怨不得别人。只是,我们三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的弟妹还小,如果大姐还念着我们昨日的好,麻烦您替我照顾两个弟妹,李天行感激不尽!“说完,竟然跪下来磕了个头。
顺子一见,泪都下来了,扑通也给天行跪下来,“大哥,大哥”地叫着,却说不出别的来。女人没想到天行竟有如此说辞和举动,很是意外,看着跪在地上像是生离死别的兄弟俩,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天行先是有些错愕,接着无奈地说:“这当然不能强人所难。今天能和顺子见上一面,也还要谢谢大姐!顺子,大哥相信你,你和秀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只要你们好,我就安心了!”
顺子越听越不是味,就一味地给女人磕头,哭着恳求:“老板娘,你是菩萨心肠,求你把我大哥救出去,就说杀人的是我,不是我大哥!”
女人眼睛一瞪,对天行说:“李天行,养活你的弟妹是你当哥的责任,你要是个男子汉,就跟我出去!你要一心求死,我就传出话说他们是凶手的亲人,自然有人来找他们报仇!”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李天行不禁傻眼了,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顺子也懵了,眼泪汪汪地说:“大哥,老板娘说,你杀的是绑匪,不会犯事,她只要跟当官的打个招呼,你就能出来了。大哥,你就别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你要有什么事,秀儿还不得哭死呀!俺们好不容易跟着大哥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不想再回去当乞丐,饿死冻死都没人给埋!”顺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天行叹了口气,伸出手拍拍顺子说:“顺子,放心,大哥不会丢下你们不管。能出去,我就出去。”
顺子立马胡乱抹抹眼泪,激动地说:“这就是了,大哥,你等着好信儿吧!我这就跟老板娘说去!对了!这是包子和点心,多吃点!等俺们的好信儿,啊!”边说,边把手里的纸包塞给天行,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
当天下午,天行就被放出来了,顺子眉开眼笑地来接天行,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顺子开心地说:“大哥,从前就看见这个车在大路上跑,那叫神奇,等你坐进去,就更神奇了!老板娘特意叫俺用这个来接大哥,够威风!”说着跑到前面为天行开了车门。天行注意到除了自己坐的车,还有六七个人骑着自行车跟在汽车后面,不免疑惑地看看顺子。
顺子会意,说:“老板娘怕那些人报复你,让这些人跟着保护咱呢。”
天行又问:“我们去哪儿?”
顺子说:“是元公馆,就是老板娘的家。”
天行说:“秀儿呢?”
顺子说:“也在元公馆,大哥放心,老板娘人挺好,没亏着俺们。”
车徐徐停在了一个高大且精致的铁门前,门内是一座白色的三层洋楼,周围有平整的草坪,点缀着色彩斑斓的花圃,喷泉、树篱错落有致。很快有人过来开了铁门,车开到楼前的一块砖砌的空地上,早有仆人等着开了车门,对顺子说:“太太在客厅等着呢,快进去吧!”
走进洋楼的正门,里面只有一个客厅,却是足足有五六间屋子那么大,光是四周的落地玻璃门门就有十来个,客厅一侧是一个螺旋式的楼梯,楼梯宽度可以让七八个人横排站着,至于客厅的摆设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墙上的巨幅油画,供桌上的巨型万马奔腾玉雕,落地花瓶,沙发,钢琴,中式西式家具都有,虽有些不太协调,但排场是够了。在一个白色印花皮面沙发上坐着围着貂皮披肩的潘玉真,旁边站着个西服笔挺的年轻人正在说事,见他们进来了就不再说下去,知趣地退到一旁,潘玉真说:“你先忙去吧,待会儿我到新世界去,再说。”那人转身离去,潘玉真微笑着招手对天行说:“出来就好!来,我们坐下说。”
天行略有些尴尬,但还是抱拳道:“谢谢大姐救我出来,也感激大姐关照我的弟妹!”
潘玉真微笑着说:“要谢也是我先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先坐,我们慢慢聊。”
天行只好坐下来,潘玉真说:“听何顺说,你从小是在道观里长大的,所以学了一身的好功夫?”
天行点点头,淡淡地说:“是。”
潘玉真又问:“你们这次来长春是要寻找你师父的家人,安葬你师父的遗骨?”
天行说:“是。”
潘玉真说:“何顺都告诉我了,你师父的家人下落不明,青龙寨已经让他人占去了,你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叫郭昌奎的人,是吗?”
天行点头道:“是。”
潘玉真看着天行说:“我已经托人去打听,看看长春市政厅有没有这个人,警察局也找人给打听着,就是东北军里,我也会找人去问问,虽然我不能保证找到这个人,但如果我找不到,那至少说明这些地方没有这个人。要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天行有些吃惊,此人的做事风格如此雷厉风行,感激之外更生出些敬重来。不等天行开口道谢,潘玉真接着说:“李天行,既然你叫我声大姐,我就认你这个弟弟。我会尽全力去查找你师父家人的下落,就算那个姓郭的找不到,当年青龙寨殷广平的大名也是响彻白山黑水的,我潘玉真要找的就一定找得到!”
天行忙起身抱拳道:“天行实在是感激不尽!”
潘玉真也起身说:“好了,别你谢我,我谢你的,人在江湖,就是要靠彼此的帮衬。在局子里被关了一晚,肯定没睡好吧。我让人带你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我还要出去办点事,晚上我在龙醒斋摆一桌,给你压惊洗尘!”说完叫来一个中年男子老梁,吩咐他好好招待天行,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