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远洋一直没拿过钱,所以他并不太会用钱,偶尔他卖柴挣了五角钱,他就会去买一些糖果给新民,新义和新和。如果挣2块钱,他就会给自己买一包骆驼牌或者公鸡牌香烟。至于钱其他的用处他既不清楚,也从没想过搞清楚。在这个村子里,和远洋一样大的伙伴一部分出去修铁路挖煤矿了。至于留下了另一部分靠务农为生的青年都在家里忙活着自家的田地。
陆庄有一个外来户,他是一个名叫李福祥的贫穷单身汉,十六岁便跟着做木工的师傅小高来到了陆庄,二十岁的小高和塔旺家的十六岁的闺女应莲好上私奔后,李福祥没有身份证,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便永远留在了陆庄。他也成了远洋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的好朋友。
第二年,王媒婆给竹香在距离陆庄八公里外的阮家畈物色了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据王媒婆说那个小生名叫阮青山,年方二十五,家里排行老三。虽然说那户阮姓人家有五个孩子,日子虽然清苦,但是他会打猎也会杀猪,年底挨家挨户的杀猪有猪下水拿饿不着。而且这方圆百里的人,一年都养两季猪,每年中旬杀一次猪,猪肉在十里八乡叫卖。年底杀一次猪,每家留着过年熏腊肉。王媒婆能说会道的嘴把杀猪匠的职业说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来钱的大户。王媒婆对海洋说:“我也这把岁数了,给几代人说媒,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人做媒了。这个老阮家的三儿子叫阮青山,长得矮小,模样俊俏,他为人老实忠厚,有一身好职业,他是个杀猪匠,这一技之长,好谋身。这年头,帮人家杀猪能挣2块钱外加五斤肉。这十里八乡这么多猪,一年100块钱好挣,还能挣这么多猪肉,一辈子吃喝不愁了。还能时不时的提点猪肉孝敬你们二老,而且二老家这一辈子的猪也被他包了。何不两全齐美。”启英说:“王奶奶,这么多兄弟可不会拖累我家女儿竹香。”王媒婆喝了一口茶,摆摆扇子说:“我说我的大侄女哎,自家的兄弟多是好事,来日有个帮衬。他们家老大是个木匠,老二是个瓦匠,老四和老五还小,不用他们愁。个个有技在身,兄弟大了自然会分家。他们几兄弟已经帮忙搭建了一间长长的土坯房,中间的帘子隔成了两间,一间做厨房,一间做卧室,这个房子我去看了,太长了,中间的一段还可以做堂屋,等他们有了孩子,就可以又隔出一道帘子作为孩子的住处。”海洋吸了一口烟说:“我们竹香样貌也只有这个普通样貌,找这样普通的人家,只要男方为人老实忠厚,那是不吃亏的。”王媒婆将茶一饮而尽,拍了拍大腿,她说:“大兄弟,你看,我明天带男生来一趟。”启英说:“远了点,只要闺女享福,远点也是福。按你说的碰个面吧。如果能成,下个月的八月初一,也是年中杀猪的好日子,叫那个小伙过来帮忙杀一头猪,给他们张罗亲事。”那王媒婆笑呵呵的说:“得,大妹子,就这么说定了,还是你会过日子,我明天带他过来。你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第二天,王媒婆一大早就带阮青山过来了,阮青山个子一米六二,皮肤黝黑,模样俊俏。他穿着一件靛蓝色衬衣,肩上搭着一条暗灰色的旱巾,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脚踩一双打着补丁的大一码的解放鞋。他挑着扁担,一端挑着一篮子杀猪的工具,另一端挑着五斤猪肉,手里拧着十斤白酒。他驻足在陆海洋家的新房子门前,他心里想:“好家伙,第一次相亲就遇到了大户。这户人家的大小姐是样貌丑陋还是什么情况啊,怎么就轮到我来相亲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我还是头一次遇到。”王媒婆老远就喊着:“启英大妹子,我带着昨天和你说的娃来了。”启英这时正在厨房忙碌着,锅里的豆角在翻炒几下之后还在滋滋作响。启英舀了半瓢水之后,盖上锅盖焖煮。”她出门迎接,陆海洋正在厨房刮着胡子,香皂冒出的泡泡摸了他一嘴。阮青山跟着王媒婆走了进去,他放下了身上的行李。王媒婆说:“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竹香家,这是她的爸爸,这是她的妈妈。”阮青山说:“叔叔好,婶娘好。”启英给他们倒了热水,这时陆海洋洗净了粘在下巴和嘴角的泡沫。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阮青山。阮青山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指来回的捏,仿佛捏出了一把汗。启英喊着堂屋里写作业的新民,她说:“新民,你去把你的姐姐喊回来。她在水沟里洗衣服。”这时新民跑到水沟里喊竹香。水沟里有几个一起洗衣服的妇女。水沟的石缝里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小蛇吐着蛇信子。她们好似习以为常,不与理睬。一个妇女在木盆里搓着满是泡沫的衣服,另一个妇女用木椎捶打着清洗干净的衣服。竹香正忙着刷沾满泥土的草鞋。新民匆匆的跑来说:“姐,家里来个又黑又矮的陀螺,你赶紧躲起来,免得爹娘把你卖了。”一个妇女说:“竹香,恭喜你啊,要结婚了啊,王媒婆都帮你做媒了,指定能成。”另一个妇女说:“这做姐姐的出嫁,当弟弟的自然舍不得,他没有用长得像老鼠笑起来像猫来形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第三个妇女也就是王媒婆的侄女,她附和道:“我昨天听我大娘说了,那小伙是个杀猪匠,长得还挺俊。个头矮了点,但是长得个大高个像傻子一样也没意义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竹香,你可得把握机会,嫁出去后,每天就不用洗这么多衣服了。”竹香头上两个长辫子,眉心一点痣,穿着一件红花布衫。她娇羞的笑了,脸红到了耳根。她敲打完最后一双草鞋上的泥土,用刷子简单的刷几下便提着一篮子洗净拧干的衣服回家了。
竹香到家的时候,她把衣服晾晒在了屋外的竹杆上才端着空木盆走进厨房。她大声的喊着:“娘,我回来了。”启英这时已经铺好了碗筷。她说:“竹香,这个男孩叫阮青山。她拧来了一壶酒和五斤肉,八月初一娶你过门呢。”竹香刚准备说话,海洋便说:“竹香,到里屋打一壶酒来热热。”竹香便起身去了里屋。
七月三十号下午,阮青山帮陆海洋家杀了一头猪,卖了半边猪肉,留了半边猪肉办酒席。八月初一,竹香和阮青山顺利举办了婚礼。按王媒婆的话说:“一个女生愿意斜视你,说明她打心里留意你,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