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时候夜色渐淡，离日出还远。

他奔忙了一夜，头疼消除之后涌上来的全是满满的疲惫。进门的时候一个趔趄，碰到了门边的花瓶，瓷质花瓶整个打碎在地上。

这清脆的响声让他微微清醒了些。他完全没心情清理，任由碎瓷片在地上撒着，朝卧室走去。伸手摸到卧室门把手的时候，手心一种黏黏的，凉凉的感觉，让他一个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他慢慢把卧室门推开，漆黑一片的卧室里站着一个更黑的影子。

半空之中一朵火花噗的闪过，站在那的人应该是激发了魔纹手套上面的一个小小术阵，目的不是作出攻击，只是让祁英格能看清自己的脸。祁英格放下了戒心，弄亮卧室之中的魔法灯。微光下映入祁英格眼睛里的景象还是让他很惊讶，传说之中神秘，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的正式鹰卫一副如此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略愣了愣神，他赶紧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一会提着一个药箱出来。

鹰卫左肩和背后还插着三支断箭，箭杆被弄断了，箭头还留在里面。除此以外他全身都有被烟火烧燎的痕迹，脸上满是血污，也看不清伤口究竟在哪里。医疗用的一些魔法祁英格也曾经学过，虽然不熟练，不过魔法效果和熟练不熟练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非专业的祁英格未必会使用最合理的魔法。但不管如何，伤口还是需要先做些基本的清理，断箭也得先弄出来。

祁英格算个生手，但鹰卫硬气得很，整个过程没吭一声，紧紧咬着牙。花了一个多小时，伤口才算处理好，几道咒语刷下去，伤口能够看到很明显的恢复。直到这个时候鹰卫这口气才算松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绕着末予城跑了一圈。

祁英格抹抹额头上的汗，起身给他取了一杯水。鹰卫一饮而尽，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祁英格，说道：“鹰眼卫左岚卫鹰翼平贺。”

祁英格和鹰卫好几个人打过交道，他们从来不透露自己的名字和职务，这还是第一次，他一脸愧疚：“很抱歉，都是我的疏忽，才让你们……不过很感谢你依然信任我……”

平贺摇头打断他，说道：“不论从鹰眼卫的角度还是我的角度，你都不值得信任，只是北羽鹰眼卫曾经接到过陛下的明旨，其中说无论如何你都值得信任。”

祁英格略略有些尴尬，明智地换了个话题：“你们损失惨重么？”

平贺皱着眉头，语气很沉重地说：“很惨重，虽然鹰卫八卫没有损失，但基地之中当时有超过四十个外卫成员，一个都没能逃出来。不只是人员损失，那里是鹰眼卫在末予唯一的基地，是北羽地区最重要的交通枢纽，重要资料全部被毁，即使鹰卫八卫的成员能够绕过这里互相联系，但很多外卫成员自此很难联系上。鹰眼卫在整个北羽地区基本陷入瘫痪状态。”

祁英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现在又变成了一个瞎子。站起来，自己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转了几圈，他猛地按住平贺的双肩，急切地说：“你刚刚说鹰卫之间还能互相联系，意思是说你还有办法往外传递消息对不对？”

平贺点点头，回答说：“鹰卫成员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理论上我可以在一天之内把消息传递到神都，把消息通知到鹰卫的每一个人。”

“太好了，北羽的境况一定要传递出去，一定要通知到陛下，阻止陛下到北羽来。”祁英格脸上一扫阴霾，双目放光。

可是平贺摇摇头，回答道：“对不起，不行。”

“为什么？你也看到了北羽现在是什么样子，陛下贸然来北羽很危险。”

“因为无论如何，陛下都会在明年新年钟声敲响之前来到北羽，就在这末予城。不止陛下会在这里，十二位封号圣骑士殿下也会在这里。即使整个北羽已叛，圣辉骑士团也会护送着陛下和十二位殿下到这里来，不惜屠尽所有妄图阻止陛下脚步的人。”

看着平贺坚定的目光，祁英格微微退缩了。他明白很多神都的事情他并不知情，不知情的不止他，还包括着整个帝国几乎所有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重新坚定起来，“那么好吧，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们需要人手，”平贺直视着他，“我们需要调查清楚北羽军所有的动向，清楚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只凭我们两个，肯定是不够的。”

祁英格沉默着，回答说：“监察司成立的时候人手都是自北羽现役和各个职能部门之中直接抽调的，暂时看起来北羽还没有打算公然撕破脸，调动监察司做些小事情还是可以的，但是整个监察司里我找不到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说着他不由苦笑，“说实话，今天之后，整个北羽我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陛下的旨意里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提到别的人是可以绝对相信的？”

平贺摇摇头，“旨意之中只提了你。”

“所以是说，即使是毕宁大公，也是不能相信的？”

平贺反问：“你相信大公么？”

祁英格迟疑着，慢慢说：“直觉上我是愿意相信大公的，可是北羽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相信像大公那样的人，会完全不知情。现在桩桩件件所指向的是圣殿下，那毕竟也是大公的亲生儿子。”停了一会，他又说：“虽然很不愿意，但现在似乎我们只能把整个北羽当作敌人。无论如何你还是该把消息传递出去，虽然不能阻止陛下的行程，但起码通知陛下发生了什么，让陛下有所准备。”

“陛下自然早就有所准备，月前第七神骑士殿下在神都去世，西翎形势大致安定之后，大批鹰眼卫外卫成员就开始往北羽调集，十二圣辉骑士团也逐个朝北羽开拔，陛下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我们在这里每多调查清楚一点，就能为陛下增加一点胜率。”

祁英格奋然点点头。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