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秸虽然气血冲脑,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要不是今天相处,看出念奴是个良善女子,此时定觉得是仙人跳。
不过。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假母做事滴水不漏,念奴又是她从小买回来,如果逼迫姑娘套路自己,就能轻松省下二十贯,说不定还要多讹一笔。
想到这里,莫秸一把抓住念奴小手,正色提醒:“娘子休要乱语,你乃楼里清倌人,杨当家的心头肉,别做傻事耽误自己。”
“先生仗义相助,奴家是自愿的...”
“那也不用以身相许,莫某虽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屑趁人之危,告辞!”
“先生...”
念奴没想过莫秸会拒绝,所以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等听到开门声回过神,莫秸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她跟到门口盯着一片黑暗,樱桃小嘴轻声嘀咕:“奴家真是自愿...”
这事虽是假母逼迫,但莫秸长得好又有才学,念奴心里确实乐意。
要是莫秸生的貌丑,估计就是另一版说辞: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这厮仓惶‘逃离’听翠楼,却因坊门关闭回不去昌明坊。
假母虽承诺包食宿,但夜里继续使用美人计,莫秸担心自己顶不住,只得含泪再花二百住外面。
今日‘讨薪’不成,成本又增加了。
莫秸暗暗下定决心,明日要不到钱不罢休,但也吸取今早的教训,不再一大早就上门。
初四上午,巳时左右。
假母捏着‘未付款’,不担心莫秸真的跑路,但看到他重新出现,还是热情迎进房中,既老练又客套地招呼。
“先生昨夜去哪儿了?奴家承诺提供食宿,可夜里半天都找不见人,你可让奴家好等...”
“是吗?”
莫秸哪里肯信?但也圆滑应曰:“我一时忘了,便去外面歇宿。”
“原来如此,您可是楼里贵客,奴家真怕怠慢了,对了,这个您拿好...”
假母笑盈盈客气之际,顺手从袖口掏出一张飞钱,就这么递到莫秸手上。
咦?
这娘们这么痛快?难道是我误会了吗?
不对,怎么才十贯?
莫秸举起飞钱正要开口,假母即陪着笑脸解释道:“先生容禀,后厨那几个蠢驴,昨夜喝了大酒,到现在还宿醉未醒,奴家不确认是否学会,所以暂时先付你一半,等人醒来没问题,奴家马上就补齐。”
“有四个人呢,都吃醉了?”
“奴家不清楚,反正此刻醒着的,都说还没学会。”
假母见莫秸面带狐疑,旋即上前拍了拍他胸口,笑着补充:“先生不用担心,奴家不会短你酬劳,咱开门做生意,首先就是诚信。”
“好吧,那我就再等等。”
“这就对了,另外念奴今早来说,她的高音技巧还拿不准,先生此时正好得空,再去指点指点?”
“这...也好。”
莫秸正好有事找念奴,遂辞了假母就匆匆而去。
昨夜留宿不成,莫秸还道念奴尴尬。
可今日再见,却发现她落落大方,见面就甜美问候,似昨夜无事发生。
表情管理到位,这个就叫专业。
两人简单寒暄,念奴开始轻声哼唱。
莫秸专注听完,然后郑重给出评价,“娘子唱得很好,刚才没听到一点瑕疵,只需与乐器和练几次,就可以完美呈现了。”
“先生休夸,奴家对高音还驾驭不好...”
“大胆承认自己优秀,越自信就越唱得好。”
“念奴受教。”
就在这时,莫秸突然招手,问道:“娘子有纸笔吗?”
“有的,这就取来。”
念奴闻言心中大喜,误以为莫秸又有新作,去取纸笔都是小跑。
结果回来一问,对方只是要写菜谱,还要自己帮忙誊录,于是追问:“先生这是何故?”
“不是所有人,都像娘子这般聪慧,我怕厨师们学会再忘,故而把配方写下来,以后忘了也可参考,只是我字迹丑陋,有劳娘子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