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清襄河畔军司马(1 / 2)建靖纪事首页

那汉子将精美的瓷瓶放在桌上,微微躬身使得视线与张老虎的双目高度相差无几。

“我知晓张队正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此行凶险万分,不愿意将一个好苗子让出来。萧文书日后看顾着安远城有一份香火情,又或者干脆就是让萧文书接手你这个队正的位置。”

“这些我都理解,只是我问张壶张队正一句,你拿命换了萧文书,保下了安远城。”

那汉子挺直腰背,双手整理衣领,结扎了袖口,一身气质仿佛片刻前从炉中取出刚刚铸就还滚烫的青钢剑,炽热激昂,宁折不弯。

“你自是对得起萧文书,也对得起安远城。”

“那么西军呢?那么南国呢?张队正便那么心安理得么?”

这句话里的斥责意思几乎已经不再掩藏,虽然那汉子职阶权级均高于安远城中任何一人,所言所行都未曾仗着自己地位权势盛气凌人,只不过是话语中略微带着些疏离的意思。

虽说要急速准备粮马弓矢,征调队正,但这要求却并不是为己,而全是为完成军务。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

这汉子的军阶高于安远城中众人,倘若真正要保他一人,将安远城全部军卒悉数调出散开,众人各骑自各处奔向西宁州自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虽然那汉子遇险的可能大大下降,只是安远城恐怕就要元气大伤乃至于就此除名了。

张壶坐在地上,脸色须臾间竟是变幻数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汉子迈步出门,竟是再未回顾。仿佛萧逊跟来又或是张壶跟来,甚至于两人都待在安远城中畏缩不前,也再与他无半点关系。

萧逊咬牙,将张壶扶起坐在堂中,转身向堂外走去追上那汉子。那汉子将弓箭干粮搭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看见萧逊跑出堂来,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上扬。

萧逊翻身上马,干净利落接过范显递来的干粮箭矢。身下白马忽律一声打个响鼻回转,萧逊俯身附在范显耳畔,低声嘱咐。

“这些日子坚守在你义父身侧,寸步不离左右,我所剩下没传给你的那三式图谱心得在我房中床脚下压着。”

萧逊只微微一沉吟,随即又迅速说道:“若是我死了,那三式就不必练了。”

萧逊言毕,拍马追随着前方那汉子向东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天色渐渐晚将下来。

建靖十三年元月初一的黄昏即将到来。

……

……

黄昏日暮,那汉子乘着一匹黑色骏马在小丘前,等待身后萧逊追上。那汉子稍稍放缓马速,只待萧逊上来忽然开口:“萧文书,倘若张队正没有受伤,你还会自告奋勇前来么?”

萧逊望着建靖十三年的早春,远山残阳如血,映着归途红遍。

仿佛十二年前,建靖二年,京北东道开春,血漫街衢,杀人盈野。

毕竟不一样红。

“总有人要来,事也总要有人做。”萧逊收回远眺目光和思绪,专心控马。

“难道今日我不自告奋勇,张队正带伤无力,大人就不来了么?”

很难说萧逊这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那汉子也自然知道这句话里多少有一些官样文章虚与委蛇。

但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因为说什么话就会被改变的,去猜度揣测这句话背后的心思,到头也不过是白费心力。萧逊能策马于此时此刻在此处,那便不需要再去思索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