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抿了抿嘴,垂下眼帘,遂佯作未闻。
然面上功夫终不可少,待葛君录其诸事之际,故扮羞愧之态,缓缓低下头,目光躲闪,不敢直视葛君,脸颊微微泛红,伫立原地,纹丝不动,心内却叫苦不迭:这局面,何时是个头啊?
待见葛君书毕,方趋前,双手恭敬地接过所递之物。
“既已归矣,便好生行事。军部训练规制,稍后自有人引汝熟稔。因汝离军部时日不短,只得从副职起始。”葛君吩咐道。
邓嘉年闻之,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旋即又恢复坚定,心内既有回归军部的安定,又有从副职做起的不甘,暗暗发誓:定要争气,早日重回玉龙军。
葛君见状,啧然有声,眉头轻挑,“观汝模样,仿若受吾苛待一般。直起腰身,勿得弯腰驼背。”
邓嘉年闻令,即刻挺直腰背,双肩后张,下巴微微扬起,心中默念:可不能再惹葛君不快了。
葛君见其如此,遂止口不语。
方欲遣其出,与队伍会合,蓦忆柳盛和之事,遂又开口问询:“汝于玉龙军时,可知丞相大人曾往彼处要人之事?”
邓嘉年闻之,心中已明大半葛君此问之用意,心内一惊,眼皮猛地一跳,暗自警醒:这事儿可有些棘手,我得小心应对,莫要牵连他人。
实则,葛君之意,邓嘉年心中透亮,无非欲探问丞相寻人所为何事,所携何人而已。
可当下这情形,他焉能据实以告?
暗自忖道: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恐惹来无尽麻烦,须得寻个妥帖托辞。
遂凝眉思索,寻得一借口,欲启齿应对。方开口前,心念电转,目光微微一闪,思及葛君既发此问,想必已知柳盛和诸事,便揖身回道:“大人,丞相之事,卑职知晓一二。”
此话说罢,心跳却不自觉加快了几分,只盼能敷衍过去,脸上挤出一丝看似镇定的笑容,双手却在袖中悄然握紧。
葛君闻之,眸中精芒一闪,似是捕捉到了关键线索,急追问道:“既如此,可知丞相携何人而归?”
邓嘉年闻此问,心内叫苦不迭,面上却强装镇定,只是面露踌躇之色,眉头轻皱,嘴唇微微颤动,嗫嚅欲言又止。
这般犹豫之态,于性急如火的葛君而言,实难忍耐。
“但说无妨,无须忌惮。”
邓嘉年闻令,佯装顾忌,微微低头,避开葛君目光,眼皮轻轻耷拉着,低声道:“大人,此乃丞相之事,贸然言之,恐有不妥……”
言辞间,目光游移,偷偷瞥向四周,却暗自将应对之策思量周全,手心已微微沁出汗来,后背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葛君不禁轻啧,“即便汝不言,我亦能揣度。丞相遴选玉龙军人众,恐意在化解军部与鉴察院之龃龉,否则何必求诸玉龙军?”
此语一出,邓嘉年身形一滞,当场愣怔,心内大惊:不想葛君竟猜得这般精准,这下可如何是好?
眼睛瞬间瞪大,少顷,干笑一声,试图掩去慌张,笑声却有些干涩,旋即垂首,默不作声,只盼葛君就此打住,莫要再深究,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不敢挪动分毫。
葛君见其状,一时亦无言相慰。然既已开言问询,自不能半途而废,遂缓了语气,再度问道:“既如此,可知其中何人?”
邓嘉年闻之,心跳陡然又快了几分,磕磕绊绊应道:“大人,卑职亦在其中。丞相未予明确差遣,不知大人欲详询何事?”
言毕,偷觑葛君神色,静候下文,双腿却似灌了铅般沉重,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神情,额头也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葛军方欲详询事由,他微微前倾身子,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邓嘉年,心中暗忖:此番定要从他口中撬出些隐秘,瞧这邓嘉年神色,想必知晓不少内情。
骤闻其所言恰似心中所盼之答,葛军身形猛地一滞,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双眼圆睁,不禁愕然伫立,心下大骇:怎会如此?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他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动,喃喃自语道:“未有差遣?哼……”
刹那间,只觉柳盛和其人愈发叵测。
葛军暗自思量,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如今却好似陷入迷障,看不透这柳相的布局。
不由得轻轻摇头,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疑惑,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念及邓嘉年之言,断无虚妄之理,盖因他深知,柳相那晚孤身赴鉴察院,这般行事,到底所图为何?
思忖良久,倦意袭来,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分明是睡眼惺忪、未得安歇之态,可心底的疑惑却如乱麻,愈发纠缠不清。
邓嘉年闻其动静,身子微微一僵,脸上却迅速挤出一丝期待的笑容,目光中满含祈愿:但愿葛军就此打住追问,莫要再生枝节。
他微微仰头,凝视于他,只盼能顺遂脱身。
葛军轻吸鼻翼,细忖之下,自觉已无疑问,遂挥了挥手,对邓嘉年道:“既如此,你且退下,往后与人相处,务要和睦。”
“诺。”
邓嘉年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轻松,他微微欠身行礼,随后欣然而返,脚步轻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心下窃喜:总算是逃过一劫,此番回去,定要谨言慎行。
彼时,晨曦初露,众人已纷纷外出活动。见邓嘉年身影,皆簇拥上前问安。
邓嘉年一一含笑回礼,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待步入办公之所,入门便惊见屋内皆是熟稔面孔。
众人嬉笑相视,令邓嘉年顿觉脊背发凉,他脚步一顿,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心里“咯噔”一下:这般阵仗,是何用意?莫不是知晓了什么风声,要来试探于我?
他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目光警惕地扫过众人,“诸位,这是何意?”
他挑眉而问,满是疑惑。其中一人趋前,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笑对邓嘉年曰:“自是迎你归来!你这一来,也不知传个信儿,让我等前去相迎。”
邓嘉年闻其言,脸皮微微一热,目光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心下暗忖:让他们来接,实在有些难为情。
他抬手挠了挠头,手指不自觉地在发丝间穿梭了几下,赧然道:“遣诸位前来相接,怕是多有不妥。”
旁侧一人脸上堆满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大步流星地趋近,亲昵地揽住邓嘉年的肩头,口中言道:“兄弟间何须如此见外,既已归来,往昔烦忧皆当抛却,早日融入同侪方为正途。”
邓嘉年瞧着众人这般热络,嘴角也跟着轻轻上扬,绽出一抹浅笑,可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拘谨。
心内既觉温暖,又有些无所适从,暗自念叨:大伙如此热忱,我却这般扭捏,实在不该。
“正是,正是。”众人纷纷应和。
于这热闹场景之中,他仓促间连连颔首,脑袋如捣蒜一般,神色间满是局促,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来回摩挲着手指。
又一人双手抱臂,迈着沉稳的步子上前,神色肃然,眉心微微皱起,直视邓嘉年诘问道:“你这是怎的了?缘何如此见外,莫不是犯了何事?”
邓嘉年心下一紧,呼吸都仿若急促了几分,眼皮轻轻跳动,犹豫要不要如实相告,嗫嚅着嘴唇,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双脚也不安地挪动了一下。
一言既出,众人皆笑而附议。
邓嘉年闻言,神色一滞,眼神瞬间黯淡了些许,心内忐忑,暗忧自己那点事儿是不是被人瞧出了端倪。
旋即抬手搔首,手指在头皮上快速抓了几把,呐呐道:“许是……当真有些差池,所幸尚无大碍。”
那人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调侃的弧度,哂笑道:“既无大碍,何以惊惧若此?难不成你今日竟冲撞了葛尚书?”
邓嘉年瞠目结舌,眼睛瞬间瞪大,唬得一怔,脑海中瞬间浮现葛尚书那威严模样,心下后怕。
身子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俄而会意是戏谑之语,遂抬手轻搡,手掌轻轻拍在那人肩头,嗔怪道:“莫要胡言,我怎会如此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