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趁热打铁说道:“你们之中,大多不是附近的人。”
附近的人在城中有亲戚,有人作保,早就进城了。
“你们逃这么远,回乡之后,家里的土地还是你们的吗?自己家的土地,要多少苛捐杂税,你们自己也知道。此战过后,我让你们包袁家的土地。不用交税,给袁家的租子绝对不多。比你们自己种划算。”
“而且我在这里承诺,论功赏田。你有多大的功劳,就能租多大的土地。只要你能交上租子。”
“开春就分,明年春耕就有。而且永佃不变。”
一瞬间,很多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们的眼中真正生出了希望。
如果说单单是大灾之后的土地,那还是远在天边。但租种袁家的土地,却是近在眼前。
之所以不直接分田,是因为明末的赋税。
明代的赋税并不高,即便加了三饷之后。
清朝将三饷列入正税中,征收了好几百年,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问题是明朝的赋税征收体系完全烂掉了。
黄册早就成为了一堆废纸。各级官府为了税收方便,自己造了白册,到了崇祯年间,白册也成为一团烂账,要向谁征税已经成了问题。
县衙只能欺软怕硬,将每年赋税向全县均摊。
士绅大户一毛不出,而平民百姓要承担巨额的赋税,自然有人逃亡。
这就成为了一个数学问题。逃亡的人越多,留下来的人要负担的赋税就越多。陷入恶性循环。
这还是正税,还没有说官员们上下其手的苛捐杂税。
对于袁家这样的豪门,给官府交税,那是恩赐。
但对于百姓来说,敢不交税,那是要死全家的。
如此,官逼民反。
或许从皇帝那边看,百姓托庇势力之家,那是偷逃国家赋税,但是在百姓这边来看,我管你皇帝老儿怎么想,大家只是想活。
刘正不担心他的承诺会出问题。
他虽没有来得及与袁枢谈,但相信袁枢决计会答应的。
袁枢已经在筹划春耕了。
雎州附近,被流寇肆虐一番。大量人口减少。
这些空出来的土地,即便现在不是袁家的,到时候也是袁家的了。大灾之年,吞并土地,是士绅大户的本能。
仅仅是以优惠的价格租种土地,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承租土地,那其实就是二田主的身份。就好像后世的二房东一样。妥妥依附于袁家的小地主了。
更何况,袁枢为人。甚至可以说败家子。好面子,好书画,好交友,妥妥是名士风范。作为袁可立独子,从小就没有穷过。该花的钱,从来大手大脚。
比起他砸在收藏书画上的钱,这才算什么?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刘正举手在天,大声说道:“我以刘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发誓,绝无虚言。而且,大家现在的局面,纵然没有这些,难道就不拼死作战吗?”
“力战或许能活,心存胆怯,必死无疑。至于投降贼人------且不说,家眷都在城中,单单说,而今你们一天三顿吃饱。到了贼人那里,你不沦为贼人口中食,已经是万幸了。”
“而今生死一线,活下来,我送诸位一场富贵了。即便战死了,承诺的田土,也会分给家人,不打折扣。无论生死,家人都能受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