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很严重?”
“还行吧,就是住院了。”
“你家那么有钱还搞不定?”
“他家也很牛逼,当官的……”
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插曲,我才不在乎他打了谁、有着怎样的过去。
我们只要能相谈甚欢就足够了。
而相谈甚欢的,自然不会是学习……
是音乐,我们都喜欢听歌、也都有暗恋的女生。
他暗恋的是个我第一次知道,在我们城市竟然有所存在的神秘姓氏爱新觉罗。
假如不是他告诉我,我一度以为这已经是被存进历史尘埃里的姓氏了。
原来清朝虽然灭国,但皇族并没有陨落太多,都有着各自的门道生存了下来。
而他喜欢的就是一个在他借读的学校里低调念书,姓氏为爱新觉罗的女孩。
我不太想记住她的名字,这样连名带姓的想起来的话,会吵到人家的。
但后来在郑志成的口里得知,她的命运早就已经被确定了,初中毕业后会去北京念书,而她不可以说不……
以郑志成的说法,她已经和许多爱新觉罗家族的人一样,被国家限制了一定程度的自由。
在北京,有很多八旗子弟,但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自由。他们身边是有国家的职能部门人员盯梢的,就像是清朝盯着天地会差不多的意思。
……当然,这些也都和我无关。
在我的心里,不停倒数的校园生活终结,才是我最迷茫的事情。
那时候,我偶尔去郑志成家,每次都觉得遭罪一样,他绝对有严重的洁癖。
和我的心理洁癖不同,他是身体洁癖。
无论出门做什么,只要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必然是洗澡。据说最多时候一天能洗五次!
令人发指啊!
最令总是满身臭汗的我们不能适应的,是去他家必须要遵守这样子的原则,我们也要被迫的洗澡,然后才能进屋子里面,继续我们的玩乐。
……那时候的玩乐已经不再是什么运动了,尽管他和我一样都喜欢踢足球,只是很偶尔才会了。
我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听音乐。
我记得那时候,我时常会听着歌就默默落眼泪,有朋友觉得我疯了。……只有他这早熟的家伙,会体谅我,说些世间自是有情痴,此情无关风与月之类的安慰话。
说起来,这时候的我,可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痴情开始吧。
小时候的我,只有信念,根本还不懂什么是感情。
这时候才开始知道了喜欢、暗恋、舍不得、与悲伤。
我不知道是否该为我们终于懂得了悲伤而感觉可喜可贺但那段时光,我的确因此而活得并不煎熬,在绝望面前,我还能因为暗恋而忧伤……
真的很幸运。
唯一让我不安的,就要属面对刁娜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发条人儿,在这一刻,忽然间的,在她面前,没劲儿了。
我的发条停止了,以粉碎校园里全部一切的方式。
我如饮鸠止渴的感受着校园里坏学生的时光,很快,我连坏学生都做不了了,我必须要前往那个连我父母都无法生存之地社会。
我的暗恋,充满了始料未及、无能为力、还有几乎全部的悲伤。
我想,我因为这样,所以我的校园生活,尽管短暂,却比绝大多数人精彩,因为悲伤,本来就是青春的下场。
学校旁边的二手书市,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始萧条了,好像是建起书籍商场的缘故吧。
那里变得冷清下来。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那里有了一个孤零零的卖磁带、总是穿着很脏的土黄色棉袄、头发很长的帅气老男人……
说孤零零的也许并不准确,因为他的身边,永远有着一个女孩,一个和他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女孩。
他们之间的故事,很短暂、却很激烈,很富有神话一样的美感。
当然,起初他她和我都还没有任何关系。
唯一吸引我的,只有他面前的那些没了封袋的二手旧磁带,它们看起来和我之前买过的不同,仿佛精致好多。
“因为是原版。”
原版?那是什么东西……
我拿起他的磁带,茫然无知,若有人可以用时光机或相纸定格这一秒间的间距的话,一定会感叹,我与那个神秘又恐怖的社会,衔接的竟然是如此自然。
历史的齿轮轰然巨响,而我并不能听见任何声音。
命运,究竟算是什么呢?
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还是趁你病要你命?的落井下石。
假如我能提前知道……
假如……我又哪有兴趣,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