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搜刮语句解除尴尬之余,公孙敖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喝道:“绑住这个丫头。”卫青挡在我前面,道:“先过我这一关。”“其实呢,公孙先生到底和刘珺有什么仇恨?”我抱着卫青的胳膊,对着闪白光的刀剑,轻声问道。“既然刘珺不肯来,不如拿你殉剑送给刘珺。我就索性告诉你整个缘由,让你死个明白。”公孙敖道。他示意手下先关上房门出去,掏出一片干枯的枫叶坐下来,面容悲痛,道:“真是孽缘呀!小妹喜欢歌赋,刚入宫那年,常常在枫树底下,拾取一片枫叶写上几句,随水漂流。偏偏被刘珺捡到这些枫叶,并赋诗回应。”“原来在西汉就有红叶传情啦!好浪漫呀!”我托着下巴笑道,早就看惯了刘珺如何玩弄月出的把戏,不过心中隐约一阵酸楚,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公孙敖瞪了我一眼,继续道:“第二年秋天,小妹知晓了与他互通枫叶情诗的是刘珺,痴迷于他。”刘珺果然不会放过情窦初开的女人,我心中的酸楚逐渐蔓延,四肢乏力,道:“最后,公孙先生的妹妹有了身孕,但刘珺有了新欢,对不对?”“不完全是。后来,我接到了小妹落水的消息。夫人给小妹整理仪容时,发现她身怀六甲。一定是刘珺害死了小妹!刘珺薄幸寡情之名,长安城皆知。”公孙敖怒道,将枫叶捏得粉碎。“刘珺不会杀人的。他是有点渣,有点冷,但不至于如此狠毒。”我辩驳道。“刘珺收到你的头发,回的是多谢赠与美人相殉之剑。”公孙敖道。
听到此话,一股寒凉透入骨头。原来,我也不敢确信,刘珺到底对我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尽管每一次我和刘珺面临危难,我都会任性地替他抵挡。但他会舍得为我牺牲一切吗?我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不愿意去正视。也许亦如之前没有结果的恋爱,从他们身上看到自私和怯懦,继而被失望裹了一层又一层。“公孙先生,刘珺出现了,我们的大仇终可得报。”羊胜推开门,大喜。“他可能是来收宝剑的。人体含有大量的磷,恰好是铸剑所必须的。”我冷冷地道。“刘珺待你还是不同。根据卫兄弟的观察,你这几日饮的汤水含有紫灵芝,是刘珺半夜上山采摘的。”公孙敖道。我瞟了一眼卫青,恢复了弹大提琴时的迷离神伤,冷笑道:“那又怎样!刘珺贵为诸侯王,断不会为了我放弃此生的荣华富贵。”“堇姑娘,不如给襄王一次机会,配合公孙先生试探其心意。”卫青道。“好哇,合作愉快。”我伸出手欲与公孙敖和羊胜击掌。“如果刘珺是个负心汉,我们杀他,夏姑娘不会阻止。但如果刘珺对夏姑娘痴心一片呢?”羊胜问道。“他死了,我陪他。”我冷冷地道。“如此甚好。”羊胜笑道。
羊胜与公孙敖为了这个大仇先隆重地进行沐浴祭祀仪式。而卫青负责绑住我的手脚,看守我。“堇姑娘,请相信卫青,必能救出你和襄王。”卫青道。“卫大哥,为什么要救刘珺?背弃了公孙敖,可会害了你。”我冷冷地道。“因为不想看到堇姑娘流泪的样子。”卫青轻声道。“卫大哥也觉得我的心底是渴望刘珺能够为我舍弃生死吗?”我冷笑道。“堇姑娘的心思很难猜。但卫青知道,若襄王死了,堇姑娘会哭很久。”卫青道。“卫大哥,你是个好人。无论遇到多大的波折,你一直都是个好人。”我沉默了许久才冒出这句话。尔后,我趴在桌子上小憩,不再与卫青搭话。
酉时,我被公孙敖押上厅堂,多疑的羊胜竟将卫青锁在房间。“本王是来看心爱的女人如何殉剑的。当然你们也难逃一死。”襄王冷笑道。“是吗?你父王为了韩夫人连王位都不要,我就不信这丫头不是你的死穴。”羊胜笑道。他拿烧红的匕首刺我的小腿,然后踢我跪下。鲜血立刻染红附近的香草,我擦干眼泪偷偷地望了一眼刘珺,刘珺格外冷静,没有一丝动容。所以,我不再感受到疼痛,血液代替泪水灌满了身子溢出。羊胜气急败坏,又挽起我的衣袖,用匕首一刀一刀划破我的手腕,笑道:“我要你亲眼看见这个丫头折磨致死。”“速战速决,本王没心情陪你这个疯子玩。”刘珺恼道,他的语气没有颤抖,泰然自若。
抑或绝望冲昏了头脑,我不由自主地向火坑爬。这时,羊胜向我的背后甩出一把十寸短剑,刘珺终拔出双剑,一剑先刺向腿脚猛然发软的羊胜,一剑后纵步拦截刺向我的短剑。然而,他的剑出手太晚,根本不起作用,可惜遍体鳞伤的我无心逃避,只是安静地闭上双眼,听短剑刺破心脏。“公孙先生!”是卫青悲痛的惊叫声。我连忙睁开眼,见公孙敖倒在血泊上,替我挡了短剑。“为什么?我和公孙先生素不相识。”我抱起公孙敖哭道。“怎么会呢?夏姑娘刚才绝望的眼神像极了小妹投水自尽的模样。”公孙敖笑道。此刻的我,血泪相流,浑身抽搐。“夏姑娘,临别前,送你一把短剑,以后你握着这把短剑,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公孙敖笑道。他侧过身子向跪地流泪的卫青道:“卫兄弟,在下的妻儿就拜托你了。”于是。刘珺抓着死命挣扎的我与公孙敖分离,而卫青抱着公孙敖的尸首投入了火坑。熊熊的烈火,不分黑白,吞噬了一颗赤子之心。啪的一声,我狠狠地打在刘珺的脸颊。还不够解气,又捡起他的剑刺向他时,却晕倒在他的怀里。
每一把剑,都历经血的洗礼,成就一段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