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候,刚才卫青护驾有功,是否将七星流风赠给卫青呢?”我见曹时文质彬彬,故壮起胆子问道。“卫青?哦,好功夫。”曹时笑道。“偷窃之罪本宫可既往不咎,但湛卢剑不可给一个奴才。”平阳公主恼道,抢先将剑抱在怀里。“平阳公主,这把剑是七星流风,不信看剑身上刻的汉隶。”我笑道。“这分明是你这贼丫头事先刻上去的。”平阳公主怒得将剑掷地。“七星流风,好名字。”曹时笑道。“那小女子替卫青谢过平阳候。”我欢喜地捡起剑递给卫青,卫青也跪地道谢。“平阳候,小女子还有一个请求。平阳公主一个妇道人家,不宜操劳骑射之事,不如将追风马赐给卫大哥吧。”我作揖笑道,甩开想制止我的刘珺。“贼丫头,别贪得无厌!”平阳公主斥道,双手握拳。“襄王的新欢,挺爱耍小聪明的。”曹时大笑,脸颊微露出红润之色。“不行,追风是我最爱的骏马,多次随我狩猎。”平阳公主恼道。“不如让堇儿奏一曲猗兰操在酒宴上助兴,若皇姐和平阳侯满意,就将追风赏赐给卫青。”刘珺作揖笑道。“这贼丫头会弹琴?那本宫也能吟诗作画。”平阳公主见我遮掩着红肿的十个指头,冷笑道。“平阳候,追风马不要了,小女子不擅长琴曲。”我哭丧着脸道。“本宫正想听曲子清静一会儿,侯爷一定支持哦。”平阳公主娇声娇气地挽着曹时,曹时勉强答应。
酒宴时,平阳公主和曹时坐于正上方,刘珺坐在曹时左边,我只有站的份,而卫青欲言又止地退下了。“刘珺,头好痛。”我蹲下来,拉着刘珺的衣袖,挤出眼泪道。“乖啦,本王也想知道,你有多少秘密,没有倾吐的。”刘珺替我把脉时趁机亲吻我的侧脸,笑道。“贼丫头,千年古琴已备好,别在那里不知廉耻地向襄王施展魅术。”平阳公主喝道。
弹奏一曲又何妨。自从我放弃大提琴后,潘教授一直建议我学瑶琴舒缓郁结。怎料,抱起瑶琴,愁云惨淡。以致于潘教授去世之际仍自责不该教我学瑶琴。其实,与琴无关,音乐的灵魂本是蓝色。但我不愿抚琴,确是潘教授的缘故,大有俞伯牙在钟子期墓前断琴之感。素手调校,宫商角徵羽,音色纯正,果然是上等杉木加马尾制作的好琴。猗兰操抒发的是孔子怀才不遇的感伤,所以基调低沉而不过分。我向来不爱按古人的际遇弹拨古人的情怀。而是将音调稍作改动,剔除悲愤,筑起高墙,做孤独的王,遍植幽兰。猗兰操被我注入一股逃避人世繁华的寒气,倔强、彷徨,咬破了伤口又矛盾地爬出墙外流浪,继续对万物保持不冷不热的悲悯。
急转收曲,无名指将第七根弦用力一提,瞬间弦断血流。刘珺立即上前吮吸我的无名指,暂时失去痛觉的我漠然地望着他。“好曲!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曹时大喜。“侯爷,本宫不懂曲乐,都知这贼丫头弹的不是猗兰操。”平阳公主靠在曹时肩膀揉揉惺忪睡眼,恼道。“夏堇。平阳候若问小女子可否平日里来府第弹奏几曲,答案是不能。”我冷冷地道,松开刘珺的手。“哼,弄坏侯爷心爱的古琴,倒挺猖狂的!”平阳公主道。“人琴合一,确实佩服。”曹时走下阶梯,拔剑将千年古琴斩断,我怔得紧紧地依靠刘珺。“阳信,本候命卫青做你的侍卫,平日照顾追风,同你切磋武艺,可满意?”曹时牵着平阳公主的手,含情脉脉道。“侯爷说的是真的?”平阳公主轻声问道,见曹时点点头,兴奋不已。“听夏姑娘一曲,方知为了身边人放弃心爱之物,是煎熬。”曹时叹道,伴随一阵咳嗽,令平阳公主瞬间转为愁容,立即传召大夫悉心照看。而刘珺代平阳公主处理府中事务,十分忙碌。见府中匆匆身影,我才感觉到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冷落。
夜晚,独自吃了少许饭菜,情绪低落,见厢房中有瑶琴,不禁弹奏一番。我弹的曲调很杂乱,曲未完,就趴在书案上,恹恹地等刘珺归来。听得脚步声,我欣喜地跑出门外,却发现是平阳候曹时。“公主怎么样?”我问道。“累得睡了。不请我里边坐吗?”曹时笑道。警惕心较重的我退到床边,摸出枕头下的短剑。果然,曹时关了门窗,盯着我的腰间许久。我毅然拔出短剑刺向曹时的脖子,狠狠地瞪着他。“你如何得知本候的心意?”曹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爱琴之人,绝不伤害瑶琴。”我冷冷地道。曹时向前跨一步,为了不刺伤他,我向后退几步。“你果真舍不得本候。”曹时笑道,欲抱住我。于是我将短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割出血痕。“所有的男人很快对你失去耐心,继而践踏。”曹时在我耳边冷笑。曹时遂拂袖而去。
刘珺一出现,我扑进他的怀里,感觉很温暖。可他只是抱我到床上,不住地吻我的脖子。我挣扎着拒绝他,泪眼婆娑。刘珺解开我的腰带,犹豫片刻,又坐在圆木凳上饮茶水。我背对着他,蜷缩起身子,不想说话。
原来,我还没准备好嫁给他。毕竟,我们隔着千年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