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那特派宪兵顿了顿,望向武黑脸,接上第三根烟:“瞧见了吗,连一向清廉自守的新兵训练营,都已被花花绿绿的金钱世界所侵蚀,就更别说其他油水十足的部队了。听说其中还牵扯进一些与女兵相关的桃色绯闻……而你呢,凭你现在的官阶和过往履历,留在这里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一旦前线战事不利,说不准还要被征调入作战部队!如此一来,你还能坚持自己的理念吗?在日渐腐败的联邦军队里,那只能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境……”
“那你的建议是……”武黑脸打断道。
“拒绝一切前线征召,选择退役,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特派宪兵毫不犹豫地说。
“那么战争呢?”
“让自愿牺牲的人去。”
武黑脸阖上双眼,不再愤怒,也不再说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那个叫周易的小子,你打算关他多久?”
“几天吧。”那特派宪兵答道,“根据我多年的调查经验,无需经过审讯便可以下判断,他和另外一个逃兵之间毫无关系。我之所以抓他,就是要向你证明,脆弱的灵魂经不起磨难考验,即使你用尽全力,也无法唤醒一个心甘情愿装睡的人。”
“你所说的那个装睡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吧。当然也包括我。”
武黑脸终于笑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谢谢你,老伙计,你的这番良言劝告,回去后我会认真考虑考虑。但有一点,你必须尽快将那两个人释放出来。他们是我的兵,要打要罚,是关禁闭还是勒令退伍,这件事由我说了算,我会向上面提出处理意见的。”转身离开。
那特派宪兵没有挽留,回想双方的这场对话,又停留了三四分钟,才扔掉烟头,用脚狠狠踩灭。
“姓周的小子我当然会放,至于那个小胖子……呸!像这样的人,老子绝不允许他继续留在军营里!”
那名特派宪兵确实信守诺言,但守诺的对象不是黑脸,而是他自己。
玄野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回归到训练队列中,宪兵只是不痛不痒地口头威胁了他几句,叫玄野不要到处乱说话,并没有进行任何记录个人档案的严重处罚。
小胖墩肖恩则一直不见踪影。
过了几天,新兵们才从基地广播通告中,得知了他被开除出新兵营的消息。
小胖墩没有回营房宿舍,或者换句话说,没有资格再回。他的随身行李及其他私人物品,都经过宪兵队的仔细检查,确认其中并无夹杂违禁品之后,才打成一个包裹,邮寄到他位于安大略州卡梅科的家中,由收件人自己付款。
在玄野、弗农这批新兵中,肖恩是第一个走的。
一般不合格的新兵,军方多数会以身体原因记录个人档案并被“请”出部队,而肖恩却走得毫无光彩,以一种不荣誉的身份,灰溜溜地离开新兵部队。
其后又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因为故意弄伤身体、或寻衅滋事,被罚留级。意图虽然明显,但也不敢再做肖恩那样明目张胆的逃兵了。
这件事也或多或少影响了新兵们的情绪,他们在训练时,经常会出现轻度的恍惚和走神,而武黑脸对此的应对方法,即是增加训练量,加大,加大,再加大……
新兵们一个个被训的唉声叹气、生不如死,也就没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了。
再过几天,安德烈又找到玄野:“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已经从家族那里获得了谅解,并顺利拿到了联邦空军军官预科学校的推荐信,简历也做了更改。至于代价,则是放弃继承属于我便宜父亲的那份巨额遗产,还得尽快履行政治联姻的义务。这个家族中充满了倾轧和算计,真正做到了六亲不认,每一个能爬上高位的成员都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这一点我喜欢……而且据说我的那位素未蒙面的未婚妻也在预科学校里,你瞧,多么完美的巧合,省去了我许多麻烦。唯一令人不愉快的是,咱们之间的约定可能要延期了,我最近从家族那里打听到,开机甲好像还要有……唔,是什么来着,学历要求?算了,我不记这些,你也无需担心,反正时间不会拖太久,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安德烈做不成的事情!”
安德烈与肖恩两人,一个随心所欲桀敖不驯,一个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简直如同两种社会性格的正反极端。
玄野没有询问安德烈是通过何种途径跟外界联络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德烈终于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