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母亲,多虑了。”李世默跪在那一头答,说得很慢,“嘉禾不懂事,让母妃担忧了。”
日色在他身后缓缓移动,宁妃第一次,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可儿子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
宁妃再次轻叹一声,心下起伏难定许久,终是换了一个话题。
“罢了,这次你去巴蜀,危机重重,万幸挺过来了。听说是庄主亲赴蜀地助你成事的?”
李世默心弦微微一颤,点点头,没说话。
“早闻风波庄庄主高义,只是江湖上也只传其名,未见其人。这次,你见到他了?”
那头还是没说话。
这样的反应已是很意外,宁妃微微偏了偏头,试图打量清楚他的表情,“还是没见到他本人?”
“不是,”李世默轻咳了一声,“见到了。”
更奇怪了。宁妃一忖。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很是敬重庄主的为人处世,只恨不能亲眼见他一面。如今一见,你,倒是不像我想的那般,那般激动?”
怎么是这个反应?
“不是,”李世默又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不是”,到底在否定什么。
“庄主人不好?”
“不是。”
李世默忽地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三次说“不是”,忙补充道:“庄主她人,很好……”
好像有点空洞,李世默盯着那碟玫瑰饼,浅绛紫色的玫瑰酱包裹在细白的酥皮下,仿佛能看见牙印。他顺着甜点的方向,遥想灯台下翻着书的倩影,绵州同兴街上蓦然回眸的清瞳,倚在汉州山中一方窄榻上令人拍案叫绝的话语,目色忽然就变得温柔而迷离。
他道,语无伦次。
“她,真的很好。很,惊艳,哦不,应该说,惊绝。”
他一再重复,“真的,很惊绝。”
宁妃望进他眸中的温意,光影错杂间,难以启齿也揉碎在融融日色中,染上旖旎,又暧昧的色彩。
作为过来人的她,好像懂了。
“庄主,她是个女子么?”
“她……”
那一声“不是”终于没舍得说出口,李世默垂首,很轻很轻地点点头。
“你喜欢她么?”
宁妃忽地问道。
“我……”
公孙嘉禾百般暗示,他尚且可以说“没有”,母妃问他有没有心上人,他也可以硬着头皮说“没有”。可当有人把这个名字,明明白白递到他眼前,好像就在桌案的另一头,手里捏着那块玫瑰饼,她就在那儿。
“没有”二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李世默很轻,很轻地应了声。
“嗯。”
“那是好事呀,”宁妃凝眸看着儿子垂首的模样,一时心下隐隐作痛,她把那碟小点向他推了推。
“世默,你是不是总在担心,心有他属,会对不起薛瑶?”
见他不语,宁妃再道:“如果薛瑶在世,你与她婚约在身,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将目光看向别的女子。婚姻大事,感情是其一,责任亦是其一。如今她已不在,婚约除而责任尽。至始至终,你都未曾对不起她,如今你所做的一切,亦是为了薛家,又何来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