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他听见有人说:地狱空荡杀之大荒
中间说了些什么,祝余皆未听见,只默默想着,那红骨刻字,原是怨魂自生!
到此时,祝余以为梦境结束,未曾想竟然还有!
他漂浮在黑暗中不知多久,被一双手拉出来!
微光笼罩,他突地浑身痒痛难耐竟然复生了骨血!
他迷茫起来,四处游走然走到一处桃林!
远处有一女子,着一身白衣,正蹲着洗什么东西。
那女子见他来,颔首道:“你来了?”
男子轻声道:“是的!”
女子抛了一物给他,道:“这是谢礼!你我就此别过!”
他猝不及防,心中焦急哀伤,面上却不显,道:“这就要走了?”
她摇头叹息道:“是我累害了你!”
他摇头:“尊上何以言此!乃是臣位份之事!”
女子远去,他摩挲着手中之物正是大荒神王笔!
祝余心脏咚咚跳起来在大荒神王被诸天神灭杀之前,他并没有得到大荒神王笔?
眼前的画面飞速旋转起来,祝余凝神看去,大约就是神王复生,大肆复仇,杀得诸天哀鸿遍野
其后妄窥天道,最终被永生门吞噬
他汗涔涔醒来,一旦窃天,当何如?
葬我天骨者,天道也!
大荒神王果真是懂得了渔泽之法,被天道吞噬的!
他顾不得老树桩大呼小叫,起身取了纸笔,在上面龙飞凤舞起来顺序不对!
他从前的梦,顺序不对!
他一直以为是折丹杀了大荒神王,可并不是!
神王从前效力于折丹,如同含湘君诸武神一般狂乱痴迷,永不背弃,折丹怎可能杀他!
他暂且摒弃时间差,只将二十万年前的事串联起来。
那白虎纹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手指微微颤抖,最终心一横,落下两个字:五荒!
落了这两个字,其后便容易多了,他写得很快,纸上鬼画桃符般,与他惯来工整截然不同,嘴里念念有词:“从前,大荒分为五荒,建木、相柳、凤凰、玄武、白虎!不知何由,五荒失其一荒!大荒神王实则是白虎帝子,效忠于首座好吧,二十万年前的首座!他奉令找到了大荒神王笔,奉给折丹!之后再得令解葬天大阵,触怒诸神,举世杀之!后被折丹自虚无之地所救,再生骨血,并赠神王笔于他表以歉谢之意!神王隐世自建神国,庇护一方生灵,奈何诸天神并未放过他,趁其不备,灭其神国,神王大怒,复仇反杀,神力滔天越界,被天道吞噬!”
他停下来,疑惑道:“为何折丹会是双身?”
“所谓的神圣使命又是什么?”
亲生父亲,竟然亲手斩下他的头颅甚至后来分尸入阵
到底镇压何物?
到底是何物,竟然使得一荒帝子殒命祭祀!
不不不
祝余掏出挂在脖子上的莹白腿骨:“不是一荒”
金木水火土组建的葬天大阵不止一荒帝子!
大荒存在了多少年?
亘古岁月难以计数!
可现存帝子都如此年幼,诸四荒帝王扎堆生吗?
不
他,祝灵域,月无疆,帝青,宝童,还有相柳的父亲叔辈
年岁都未曾超过一万
且西荒真正的帝子,其实是相柳!
如此算来,除去相柳父辈,真正的弟子,年龄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千
祝余颤抖起来,眼泪扑簌扑簌直掉,那个无法承受的真相,只差临门一脚,然而他何其聪慧,已经推演出了一条贯穿所有过去未来名为真相的线
他想起相柳无缘无故遇上空间风暴,被小叔丢下再不寻回又想起月无疆莫名其妙跌入荒冢,难能离开还有帝青堂堂帝子竟然走火入魔星窍寂灭还有自己,幼年便被丢去招摇山!
何其相似!
他们生来便不是什么帝子,不过是一场惊天之谋的产物!
可他们的身边,都存在着已经洞察真相,并想方设法要保护他们的人!
祝余伏在案上,痛哭失声,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所爱的人们,竟然经受着如此难堪又惨绝人寰的风光与阴暗,而最最使他心痛的是,他们都如此无知无觉,甚至沉浸在无限荣耀里!
比事物本身更加悲惨的,莫过于无知!
比无知更令人绝望的是,自以为是!
他哭了许久,眼泪干涸,头脑发昏之间,男子清隽的脸庞陡然出现他的哥哥!
祝余一下坐起身来:是啊!他的哥哥!
纵使世间再无一人爱他疼他,他还有哥哥啊!
他扳指头算起来,一路算去十个手指不够数,他喜笑颜开:“还有这么多人!不怕不怕!”
他猛地打开门,招呼金阳:“道友!还有多久能到?”
金阳看他肿着两个大眼泡,一时没回过神:“呃一个多月吧!”
祝余走出来,凝神道:“你们俩结个阵!万莫松手!等会儿,我可能顾及不上你们!”
金阳与老树桩面面相觑: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祝余脑中回想那棵大树,以及上次乘舟路线,迅速推演出东荒中心坐标,双手划拉不停。
长舟突显,自空间通道中落出,漂浮在星空中。
随着祝余手指变幻无常,诸天星力被悉数拉拢,他身前出现一个微小黑点。
那黑点缓慢旋转,须臾便变得巨大起来,祝余驱着舟,如箭离弦般射入漩涡,同时指尖出现另一个黑点,在黑色漩涡吞噬他们那一瞬间弹射出去。
长舟消失,那本膨胀的漩涡也瞬息消散!
祝余拍拍胸脯,心有余悸:“第一次使用此种方法折叠空间,横穿如此远!吓死我了要是再晚半刻,可就控制不了了!”
老树桩望着遥远的参天巨树,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你你!”
金阳喟叹道:“今日始知,何为天才!”
祝余摸摸鼻子,不自在道:“其实很难很费力!一般我是不愿意用的!”
金阳与老树桩不信:“谦虚了谦虚了!”
祝余感受着熟悉温暖的气息,心境与前次却截然不同!
但事情紧急,容不得他耽搁,全力驱舟行去。
他对老树桩笑道:“之前原想赴死,但如今,我却必须活下来!不但要活下来,我还要活的坦荡巍峨!你便好好记着吧,以后给我立个传记什么的!”
老树桩连连点头:“当然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