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不愿自己亲自动手,便喊了几个人来:“统统喂了!”
脚步声杂乱了起来,有人粗喘着气,好似抬着什么重物提不上气,一时又有拖拉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有人喝道:“没吃饭吗你们?”
卿文关闭七窍,彷如个死人,只留着神识静静听着。
不多时,院子里寂静了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区区六人,便想来我这白虎观滋事,不自量力!”
卿文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还有一人未曾暴露,忧的是,已经有六人被抓,只不知是哪几人。
就在他屏气敛息不知如何是好时,白光突起,将他照射了个满头满脸,他心脏一紧糟了,我命休矣!
他紧紧闭着眼,不敢擅动分毫,却半晌无人捉拿他,他再次探去,却被吓了个肝胆俱裂道是龙虎殿,怎能少的了虎?
那龙虎殿屋脊上,正正蹲着两只脊兽,可不就是龙虎之一!
卿文眼睁睁见着那两只虎兽缓缓调转身躯,一步步踏空而下,向着地面行来。
虎兽浑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黑雾,龇牙喘息,两只眼睛森森然,直教院中的道人都腿脚打颤。
院中老道轻抚长髯,满目喜悦,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两只大兽一前一后走着,稍落后那只,朝着青龙鼎嗅了嗅,抬脚便过来了,它绕着青龙鼎,龇牙啃食,浑身煞气,骇得龙腹下的卿文神魂皆冒:快走开!快走开!
那老道仰头哈哈大笑:“好孩子,这青龙一时半刻还无法应生,你无须焦躁!快过来吃晚餐了!这顿可丰盛非常!!”
那虎兽犹疑一瞬,终是走开了。
躲了这半晌,也没人发现他,卿文胆子大了些,蹑手蹑脚另挪了个方位,正正好对着院子,将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一眼,只教他肝胆俱裂,生不如死那院正中央,就在青龙鼎脚下不远处,堆放着几个人,正是傍晚同他打闹的师兄师妹们!
两只虎兽一口一个,囫囵个吞了下去……
两兽摇摇尾巴,抻着头亲昵地在老道腿上摩挲,似乎是在感激他。
卿文怔怔地,脑子一片空白,只余下叶小芸的几个字来回盘旋:不管发生什么,万莫冲动!
不管发生什么,万莫冲动!
不管发生什么,万莫冲动!
这一句话,好似一段救命的咒文,他来来回回反复念叨,直念得涕泪长流,面目扭曲,却一声不敢吱。
滂沱大雨透过结界,浇向山间,不多时,院中便有了些积水,道人们撒网捕了大半夜,也是困乏得很,便由着院中剩下的四人堆在那里反正有结界与神兽看守,甚是安心。
大雨下了一夜,院中积水越来越高,将那四具尸体拱浮了起来,频频撞击着青龙鼎。
小蚂蚁再按捺不住,顺着青龙鼎爬下去,又变做个鱼儿,游向那四人。
“廖灵珊?醒醒!”
观前灯火微黄,他看见女子冰冷的脸颊上纵横两处刀伤,在水中泡的发白,有些肿胀。
他又换了一人:“古安?古安?”
少年的身躯冰冷僵硬,再无法回答他。
他强忍着悲伤,再换一人:“小师妹!小师妹!”
……
他压着声音痛哭,眼泪鼻涕全都在水里,他游向最后一人:“师姐!叶师姐!”
最后这人一身破烂蓝袍,便是傍晚呵斥他的叶小芸。
他无声大哭起来多么无用!多么无能!
就在他恐惧绝望得不能自已时,水中的叶小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一把抓住他,用力在他身上写了个字:“逃!”
小鱼儿心情激动:“师姐,还有一人没”
他戛然而止没有别的人了!
他们八人,修为最弱者,皆是藏星中境,无论怎样的战斗,都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便战败,只有一种可能
他万念俱灰,跌在水里他知道那人是谁!
那个同窗四载,日日夜夜与他同吃同睡,感情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的人!
只有他知晓自己在哪一殿,只有他才有可能放过他!
只有他,才会谎报人数!
小鱼儿从叶小芸手中滑出,轻轻撞着她脸颊:“我们一起逃走!”
叶小芸艰难摇头:不行了,我不行了!
她勉力一笑,借着大雨滂沱遮掩了一切,道:“不要哭,你做的很好,没有贸然行事!“
“你听着,这道观打着请愿极灵的幌子,将周边百姓骗过来,挑拣着饲喂龙虎,再利用龙虎的邪祟之力,助人达成所愿,如此行径,不知祸害了多少人,你寻着机会出去,报与先生们,定要铲除这等奸佞!”
女子冰凉的手指缓缓划过他身躯:“这结界并不完整,院中积水虽多,但定有下水之处,你潜下去四处找找,定能出去!”
小鱼儿依言下行,却被一双手捞了起来,男子言笑晏晏:“师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