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言他三天必要解决这个问题,便将自己关在藏书阁闭关,不知道外界已经翻了天。
天上,开始下雨。
那本托住天海的大阵,不知为何开了许多洞穴,风一吹,便向世间倾洒下密密麻麻的雨露,逐渐瓢泼。
一夜之间,水位从地面一直涨至膝盖,水势却越来越大,毫无停歇的意思。
有意思的是,天地学院接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三日。
厚重密实绵延千里的云层上,一名高大男子站立其间,他笑道:“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吧?”
永夜的世界里也开始渐渐落雨,万千灯火在遥远的地面仿若星光,夜空雨幕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明亮月色,将大地照的透亮。
寅离望着那即便遥远,脸庞也显得清晰无比的男子,一言不发。
是的,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想过各方势力倾轧之下,学院必定负重前行,难望光明,可是他没想到,估计明泰帝也没想到,她想攫取的果实,别人想连根拔起!
见他沉默不语,那汹涌云海中的男子嘴角一扯:“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而来?”
寅离宛如磐石般的身形终于动了,他迈前一步,从被拥簇的人群中脱离出来,长衫猎猎,白衣公子答道:“不想!”
那人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说,愣了愣,突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生听令!”
男子大笑声戛然而止,大声喝道:“给你们带来灾难的人,就藏在这云层之上,为何不举世伐之?”
他的声音浑厚,极是悦耳,在空气中震荡起圈圈涟漪,惊醒了世人,也惊醒了在藏书阁的人。
无数人,不论在天涯,在海角,在大宛,在大晏,亦或者是边边角角的小国,眼中都看见了那男子所看见的一切,也听见了他所听见的一切
人们慌乱了起来:“我的眼睛我看见了什么”
“中邪了!我中邪了!”
男子声音缓和了下来,娓娓阐述:“大晏明泰十年,此贼降世,先是鼓动隶人造反,天下大乱!后又与魔族勾结,在乱世中得了崇高地位,星魂因他而灭,你们的母星停止旋转,灾祸四起,他必然会想出办法来,成为你们真正的救世主!”
“你们跪拜他,感激他,将他奉为圣人,可是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人,他究竟是神,还是魔?”
“是救世主,还是灭世者?”
“为何他学院根基所在的大晏,毫发无损?”
“为何奉他为圣人的大隶国,偏偏躲过了浩劫?”
世界沉默了许久,有人小小声迟疑道:“不可能吧”
“你放屁!”,学院学生群情激愤,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妖魔?完全胡说八道!”
“我学院院长慈善仁德,降世济人,于我人族恩德无边,岂容你在此乱吠?”
“天灾人祸,几时不是我学院身先士卒,频频救援?”
“我等”
男子再一次大笑起来,眉眼如画,笑靥如花:“小朋友,不要激动嘛!本君又没说你们有错!错的是那站在你们世界顶端那人啊!”
“被蒙蔽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有人告知你们真相,却还执迷不悟!”
学院一时吵杂了起来,学生们怒火滔天,叫骂一片
“吱呀”
上清天藏书楼门开了,掩藏在墨色里的青年在星光里影影绰绰,人群安静了下来,分水而立,自动为他让开了道路。
青年一身黑衣,高高挽起的银发在风中飞舞,像一只拖着长长尾翼翩然跳跃的鸟儿。
他站在门槛内,目光落在那云层上的男子身上,凝视片刻后,步履缓缓,一步步走去寅离身侧,一步步迈过他所走的这些年,也迈向他要迎接的未来。
长风将他发丝牵起跳跃,雨露飘在他身侧不敢近身,风雨在他袍脚旋转,他问:“阁下如何称呼?”
云中男子负手而立,傲然道:“东御君匪!”
祝余终于走至寅离身侧,微微躬身:“天下神将,莫出东御,原来是神将府的人!”
“我一直很疑惑,你大魔族为何要有个神将府,何必东施效颦,不伦不类!为何不取个魔将府之类的名字,多霸气!”
他根本没将这君匪看在眼里不过区区长生境,如何与他相抗!
君匪沉默了一瞬,目光有些奇异,像是审视珍宝一般,将祝余从头看到脚:“是啊,是东施效颦又大概是,魔将府不押韵,不如神将府好听吧!”
他爱笑,因此又笑了:“不过以后,可说不准会不会改名!”
男子挥挥手,云层退了些,内中显露出数百人来,为首之人锦衣绶带,衣襟上绣着九龙拱日,内中隶字惊人的刺眼。
大隶国国主,魏冕!
百姓或许不识,但诸国皇亲贵胄与他打了不少交道,自是知晓此人性格果毅,乃是个敢死敢当不眨眼的狠人,天下所有人都会怕死,这个人不会!
因此他微微躬身,面朝祝余沉声否认:“我隶人素来居安思危,当黄昏不来时,百姓们便都躲进了地窖,灾祸起后,我们便吃地窖里的储粮,侥幸活了下来!确实没有得到圣人提前预警!”
他斩钉截铁道:“圣人不会是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