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到无力,然后就出门了,雪非常大,外面的世界很开心很开心,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喜庆,但我茫然的向前走着,我不知道我要去那里,真的不知道,只是知道很冷很冷,很饿很饿罢了。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老天爷他的存在,或许那一刻的我是天真的吧?我就哭泣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反正就是向前走着。
路过了很多的欢声笑语,那些孩子们穿着新衣服放着炮竹,我深深羡慕着,我也想着能像他们那样,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现在只是哭着向前走。
我能感觉到雪的冰凉透骨,也能知道或许我就要死在某个地方了吧?或许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里去,然后就看到了水沟,在我们村外,那里有一座桥,一座特别的桥,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桥到底有没有名字,反正过了桥就是桥村了。
但这桥的两边四处都是扔满了垃圾,在这如此的大雪纷飞之下,桥边的垃圾堆里有火光,应该是自燃?或者是别人点燃的,反正我不知道,但我喜欢那道在这个大雪纷飞之夜的那道火光。
我艰难的爬到了火光边上,在那小小的火光下取暖,或许我身上已经很脏了,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影响市容市政吧?
或许我身上还有跳蚤和虱子,不,是绝对有,天气虽然冷,但我记得我在抓身子,所以身上肯定是有虫子的,抓完我就想让火苗更大一些,我知道什么东西能烧着,什么东西不能烧着,所以我扒开厚厚的雪,在里面寻找着,找到了很多塑料袋,还有其他的臭鞋子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有一种白色的东西,中间有些红,是血,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我早知道,那玩意叫卫生巾,女人用的,反正能烧着就行了。
火是越来越大,然后我在里面也翻到了其他的东西,比如糖纸,一种像喔喔糖的那种糖纸,记得有人说这种糖纸集齐一百张不同的花纹,就可以换游戏机什么的,我对此一直梦寐以求,我当时捡了很多很多,幻想着有一天能捡够一百张,换个游戏机玩,那样该多好啊,但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糖纸里的糖是什么味道的。
当然,我也开始在垃圾堆里四处寻找,就像寻宝一样,也寻找到了屎,冻硬的,我拿到火边检查的时候才知道那是屎,还有发霉的几个馒头,咬起来跟砖块一样,硬得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我心里清楚,那个东西能吃。
拉肚子?不会的!那个时候我好天真,根本不会想到那里去,接着也找到了菜,是土豆皮还是红薯皮?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我知道那东西能吃,就这样,管那是什么呢,所以只要我认为它能吃,我就吃。
这就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我就在做这些事,然后吃饱了就回家,躺在厨房里睡觉,估计我那会真不知道什么叫冻死吧?
反正就这样,连续一个月左右,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其实在垃圾堆里的东西根本不够我吃,我几乎把那四处垃圾堆都翻完了,最终在我自己家里的厨房找到了吃的,是几蒸笼的馒头,黄色的,吃着很酸很硬,后来知道是碱放多了,反正有四五十个吧?我是吃完了。
那天我看着许多孩子都上学了,心情惆怅,那天晚上我烧了那些糖纸,因为我知道那是换不到游戏机的,那是骗小孩子买糖吃罢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烧了那些糖纸,我感觉我长大了,但我又哭了,整个世界就我一个人,我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肯定是长大了,因为那些我翻遍了几乎我们村周围所有垃圾堆以后,才找到的那些共计六十三张糖纸,虽然有很多重复的,但没关系,它们在火堆里被烧着发出声响时,我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从来都没有那么伤心过,哭到心脏都痛的地步。
庆幸,我还活着,像个人吗?那不是我那个时候想的事,我竟然在烧掉那些糖纸后,还能笑出声来,我肯定是疯了,然后回家。
第二天我爷爷在家,他在蜂窝煤炉子上煮了汤圆,我认识那东西,我也知道那东西叫汤圆,是过年时候才能吃到的东西,总共六个,那是我记忆中吃到唯一有温度的东西,说不上是好吃还是难吃,反正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第三天,爷爷不在家了,又过了些天,我母亲抓住了我,我不认识那个漂亮的女人是谁,但我知道别人说,那是我母亲,我喊她妈,我是她生的。
或许就是这样吧,她烧水洗了我,然后给我拿了衣服和鞋子,说是打算送我去学校,我只记得当时我笑得好甜,就像个没有任何思维的傻子。
母亲带我去了我外婆家,外婆长什么样,我记不清楚,只知道她老人家不喜欢我,打我,而最后我母亲也没送我去学校。
反正我母亲失踪了,不见了,是不见了,就像是人间突然蒸发了一样,最后我被我爷爷接管了,我们一起住到了果园里,我上学了,但在学校天天挨打,而我奶奶总是说我母亲的不对,说差点把我饿死,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死就能解脱的话,那何不是成全了你们所有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