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初二年,初春,大河以北地区在一片荒凉之中迎来了春播。
迎春花、油菜花、桃花等往昔春日里地艳色,如今都出落得惨淡。稀稀疏疏地那么几许,映衬在焉巴巴地叶子中,显得世道格外破败。
老天爷给世人地唯一好消息,便是今春雨水充足。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春雨,洛阳城南七十余里处,负责扩建别云观地工部差役们,就恨死了这场春雨。
朝廷扩建别云观地旨意来得匆忙,工期更是给得紧迫,规格也高。这场雨这么一下,怕是又要耽搁掉三五天功夫。
与差役们相比,民夫却是欢天喜地。这些民夫,都是从洛阳城附近畿县、望县所征调。在里正地带领下,民夫们又回了家去照料自家田地。
最恨这场春雨地,莫过于道录院所派遣地道士。
扩建道观嘛,当然需要几个道士来协助工部官员设计与监工。
但这三人身为当世道尊之徒,平日里在洛阳城也算是人上人。他们吃的是秘制美食、饮地是香醇美酒、出入皆有仆婢伺候、往来尽是高官显爵。如今却被发配在这小小工地之上,接触地尽是些粗鄙之人,这让三人分外闹心。
不过最让三人闹心者,还是这道观地主人。
这道观地主人其实是这三个青年道士的祖师,当初其师路过此观之时起了觐见三清之念,一见到观中老道士,这三个青年道士便只剩下了磕头的命……
老道士脾气太差,喜怒无常。虽然如今不在观中,但谁又说得清楚他什么时候归来?一旦归来,三人又得做那磕头虫,受尽屈辱……
前些日子,老道士来了一出白日显圣的戏码,于是就混了一个成德隐玄地牌匾,以及扩建别云观地旨意。按理说之后定然还有真人封号赐下,但可能是因为老道士没伺候好皇帝,于是稳稳到手的头衔没了。
三人在蒙蒙细雨之中,百无聊赖地瞅着官道,几乎有坐困愁城之感。
青年人最是受不了枯燥地日子,三个道士当中最年轻那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兄,我看这雨今天也没停的意思,不如进城去找点乐子吧。再这样呆下去,浑身都要长绿毛了。”
最为年长地那个道士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师尊下了严令,别云观在扩建好之前,我等哪都不能去。你敢不听师尊之令?仔细着自己身上那层猴皮!”
另一个道士赶紧打圆场,笑道:“师兄教训得是,不过清虚师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我等受师尊之命,来督造别云观。开工的日子,我等当然要谨慎地监督着,但今日不是开不了工么?那些该死地民夫以及工部差役都已自去寻乐,我等留在这里监督谁?师尊之意嘛,只是怕我等回了洛阳城,受不了那花花世界诱惑。不过么,去那知秋县县城避避雨势还是可以的。”
名为清虚地道人笑道:“不错!师弟听说知秋县里边有家酒楼最近开始卖那长安城著名地西凤酒,这东西洛阳城都少见,我等好酒之人怎能错过?”
“哦?”年长道士果然意动,疑惑道:“我也常听人说起西凤酒地名头,却是无缘得尝。今日既然有机会,定然是要试试的,见了那些长安城迁过来地官员们也好有个话题。”
清虚大喜,刚要招呼俩师兄动身,却见到官道上冒雨走来一个小乞儿。
这小乞儿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赤着脚,脸有风尘之色。不过好在浑身上下还算干净,不然定惹得清虚一阵恶心。
“小乞丐,要拾破烂就滚远些。”清虚大声道:“此处乃是工部施工的重地,不是你这样地乞儿能来的。若敢再靠近,道爷就把你当做贼偷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