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散人曹平,在东海诸岛的散修当中甚有名望,不过与蜀山派却没什么往来。若是在平日来访,问剑当然少不得远迎一番,可如今他与狂龙门同来,那自是对头无疑。
“灵隐寺法善,前来拜会蜀山同道。”
“群贤毕集,蜀山当真荣幸得很。”问剑冷笑一声,言语中已然有了不悦。
灵隐寺与狂龙门一般遭遇,这些日子里僧众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更有僧人惨遭天机仙拷打,是以不得不跟随狂龙门上蜀山为自己求个清净。
“幽州灵光寺正信,前来拜会蜀山同道。”
……
一番唱名,足足有七人跟随狂龙门上蜀山问罪。业途灵心中疑惑:佛门不应是跟我们一边的么?怎会有两个和尚来跟蜀山派为难?也不知普渡伯伯是怎么管这些和尚的。
这十人一进松风山庄,倭人阿倍吉真当即冲问剑跪下,身旁一名雄壮地中年汉子沉声道:“擅传仙法于异邦人士,乃唐无敌之罪过。今携受法之倭人上蜀山请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唐无敌也一并领受。”说罢也冲问剑跪了下去。
问剑起身让开了唐无敌的大礼,淡淡道:“传法于异邦这事,天下人自有公论,蜀山焉敢越俎代庖。若你真有这心思,何不去伏羲庙请罪?即便是去儒门找张九宗也是可以的,他儒门独霸天下,自能做出裁断。”
“张九宗?”业途灵眼神一亮,心道:“这莫不是天罡伯伯的名号?”
问剑又看向倭人,道:“尔渡海求法,原是为何?莫非是贪恋红尘,欲求那不死之道?”
阿倍吉真一顿首,道:“晚辈若是贪生之徒,何敢远渡重洋?海路茫茫,九死一生也不足以形容其中艰辛。自倭国圣德太子遣隋使赴大兴城朝觐始,就有无数倭国才俊冒死西渡……”
“放肆!”牧剑一声斥责打断了阿倍吉真,他叱道:“那什么太子胆敢以日出处天子自居,以日没之国称我华夏,如此狂妄无知之徒,尔竟敢当着众多高贤之面在蜀山提起,莫非欺我蜀山无人?”
业途灵不明白其中典故,赶忙扯了扯身旁三代弟子的衣袖。那弟子会意,压低声音道:“倭国圣德太子上书前朝炀帝,自称为日出处天子,称炀帝为日没处天子。其人虽是狂妄,但却不入我辈法眼。大师兄提起这事,原是为了……嘿!”
业途灵见这三代弟子欲言又止,心中略感不悦,但转念一想,他定然是怕牧剑的打算被对头听去了,毕竟那些人也算是有数高手,即便他们低声私语,也瞒不过别人的耳目。
其实牧剑的打算并不复杂,仅仅是为了以华夷之分来瓦解对方同盟而已。
灵光寺地正信和尚念了声佛号,道:“施主请熄雷霆,容他将话说完。”
牧剑冷笑道:“我蜀山穷困,可没什么施舍给沙门,施主之语,切莫再提。那倭人,如若尔再敢有丝毫对我华夏有不敬之语,牧剑手下定不容情。”
阿倍吉真再一顿首,道:“倭国地处荒僻百姓愚昧,圣德太子口出不敬之语,不过是缘于未见识上国天威耳。自隋使回朝,倭国就再未出过任何不敬之言语。赖上国慷慨,如今倭国百姓总算脱离禽兽之属,活出了人的模样。然则倭国临海,入冬之后海风频吹,百姓尽皆局促于室内积薪取暖,稍有不慎则大火蔓延,死于祝融者每年不下千人,更有数不尽地无家者被冻饿而死。吉真见此,决意西渡。初时不过是寄望学习匠作之术,巧合之下得以拜入狂龙门。若能习得仙法,岂不胜匠作之术多矣?”
“善哉,善哉!”正信赞道:“施主此言大善,甚合佛门普渡众生之意。”
问剑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听说狂龙八斩乃是魔道之刀,故而狂龙门以森严之门规管教门人,若此人回了倭国,唐兄该如何管教?”
此事一直都是唐无敌的心魔,听问剑提起,他顿时呐呐不能言。
阿倍吉真不忍尊师受难,遂道:“弟子已在列位祖师面前发过誓,此生定不做违逆门规之事。”
问剑微微一笑,道:“神不应非类,民不祀非族。狂龙门的列祖列宗恐怕听不到你的誓言,你这番言词,怕是没什么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