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的眸光,沈嫣平生所见仅只一人。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惨痛的回忆席卷而来,她登时头皮发麻,倏地转身就跑。
然而手臂上牢牢地扣着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她收不住步子,小小的身子骨朝后仰去,又跌回在男子冷硬的胸膛上。
上一世那覆着寒霜的声音当头砸了下来,“既已现身,何必临阵退缩?”
沈嫣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便是活了两世也不曾同男子这般亲密的触碰过,更不用说身后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当下苍白了一张俏脸儿,手脚并用极力挣扎。
芬儿早吓傻了,站在边上不敢动弹。
大庭广众之下,这主仆二人毕竟是女扮男装,也不敢大幅拉扯,沈嫣惊吓过后倒还稳得住,心道锦衣卫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至于光天化日就公然行凶,于是回头道:“你这样捉着人算什么,快把我放了。”
男子却不听她的,提人就往后头去。
这王母殿还有后门,再走两步就是一处没什么人的小院。
到了这里,沈嫣臂上的钳制才算是松开。那男子眸光森冷步步紧逼,她不由起了胆寒。
“你要做什么?”
怕归怕,提前见着仇人也恨得咬牙切齿,她以恨壮胆,竟还能逞出一脸的淡定来,虽然并未显出多少气势。
洛天佑停了下来,两手抄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自门前起就一路盯梢,意欲何为?”
他方才在那殿前就注意到大门口尾随谢柔漪来的两个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故此假意离开后又折回将二人抓个正着。
沈嫣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被人察觉,既然人家开门见山,她索性也理直气壮。“你问我,我倒还要问你,你把我表妹约到这里来做什么?”
“表妹?”洛天佑略一沉吟,打量着她,问:“你是沈家的人?”
沈嫣一听,果不其然,这锦衣卫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接近表妹的机会来调查沈家。
想到自己这一世要做的事,她顿时有了勇气,扬起小脸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沉着嗓子道:“是的,我是柔漪的表兄。看你也算仪表堂堂,怎地行事如此出格?我表妹年纪还小,你非但约她在此私会,而且还诱哄她与你私相授受。这若是传了出去,我表妹的清誉受损你能负责吗?”
洛天佑看了她一眼:“表兄?”
沈嫣连忙抬手制止:“打住打住!现在喊表兄为时尚早。你若当真对我的表妹有意,就堂堂正正地来沈府送上拜帖,家中长辈自会为你们做主。”
她自然有法子让爹爹回绝了此人,不过若此人真敢送来拜帖,这就等同有了实录,届时锦衣卫若上门抄家,株连起来定也少不了这一份干系。
还有更重要的,她必须拿回自己的金铃手钏。
小手一伸,十指纤纤向他展开。
洛天佑盯着眼前的青葱白玉,眉角微抬:“什么?”
“手钏,我表妹的金铃手钏,劳烦阁下物归原主。”
“此物我另有用处。”
言下之意,就是没门。
沈嫣道:“这本就不是你的东西,你岂能霸着?”
他似笑非笑,“难道还是你的?”
沈嫣有些气结,半天才道:“姑娘家的东西怎能轻易给人拿去,你好歹是个官爷,总该讲点道理。”
洛天佑冷了眸光,近了一步:“我是什么人,你又如何知道?”
沈嫣退后:“你与我表妹来往,我自然会弄清楚你的底细。你管我如何得知,且把东西还我再说。”
“这金铃是你的吗?”
洛天佑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那金铃手钏就在他手里晃着。
沈嫣愣了愣,上一世最后见着的画面与此刻眼前的重叠在一起,金铃清脆动听的声响,男子平板无波的语调,她仿佛又感受到了咽喉被割开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