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眼瞬间蒙上了一层哀伤与惊惧,她忍不住捂住脖子,往后退了几步,凄惶地否认:“不,不是我的。”
若她承认了,是不是就会马上被杀人灭口。
好不容易能重来一回,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冷冽的眸光锐利如刃,“你在怕什么?”
沈嫣苍白的小嘴颤了颤,却还不忘逞强:“与你无关,你只要把金铃还来,我自会让它物归原主。”
“既是如此”洛天佑再度将她细细地打量一番,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没得商量。”
身后来了脚步,原来是书童扮相的芬儿追了上来。赶到沈嫣身边,见主子完好无损,才算是松了口气。
洛天佑收起金铃,不再看她们,大步离开。沈嫣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不再自不量力,只紧紧地拉着芬儿的手臂,仿佛在为自己寻求一丝切实的安定。
哪想此人经过她身边时,却冷清清地飘出一句话:“下次若要扮成男人,记得拿个帕子把脸遮住,兴许还能像一些。”
她猛地抬头,张口欲驳,眼前却只剩一道飘然远去的背影。
回到家中,主仆二人换了衣裳,沈嫣交代了芬儿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说。
沈嫣思来想去,打算要寻谢柔漪好好套一套话,探探那锦衣卫的来历,也顺带打消表妹对那人的念想。
大户人家过个新年规矩繁多,整个正月都安排得紧锣密鼓,沈嫣寻不着机会与表妹提起那事,她有些心急,毕竟她只有半年多的时间,眼看离八月中秋越来越近,她却什么事都还没办成,难道上天让她多活一世又是用来等死的吗?
她寻思着那些锦衣卫穷凶极恶,若是得知腰牌就在沈府定不会等上几个月才上门,也就是说这时候,他们还未查到沈家。
可与谢柔漪相识的锦衣卫分明已经拿到了金铃,又为何不顺藤摸瓜直接查下去,还要等到半年后才查出腰牌的下落?
莫非金铃与腰牌根本就是两码子事?
她努力回想着这金铃的来历,父亲没有提过只言片语,倒是奶娘颇为看重这个物件,叮嘱她好好收着,得知她将其送人后絮絮叨叨,就跟丢了宝贝似的。
这一日,沈嫣有心在奶娘跟前提起金铃。刘嬷嬷想起了这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将她数落一回,沈嫣趁机问道:“这手钏又不是稀罕物,究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来头,值得奶娘这般宝贝?”
刘嬷嬷突然闭了嘴,怔怔地看她半晌,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沈嫣不防奶娘这般回应,顿时糊涂了,不明白刘嬷嬷的态度缘何转变得这样快,忙忙追问:“奶娘,这手钏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快告诉我,我好奇得很呢!”
刘嬷嬷被她缠得无法,只得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大来头,不过是你抓周抓到的一样物件儿,我让你收好不过是想要当做留念罢了。”接下来,无论沈嫣再怎么问,也不肯再多说一词。
越是如此,沈嫣就越觉得奶娘一定知道些什么。
既然奶娘不肯说,那要想知道金铃手钏的来历,唯有从奶娘身上着手查了。她想起上一世奶娘至死都要护着她,顿时感慨万千,从小到大奶娘疼她就跟疼着眼珠子一般,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可她除了知道奶娘是随着沈家从福建来的,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
可自己毕竟是个姑娘家,平日能在青州城内走动已不是一件易事,就更不用说远到闽越之地。
她看了看日子,回想起在上一世的这时候,再过几日有一桩事就要来了。
正月一过,芬儿的卖身契到期,家中继母就上门来领人。
这一世,沈嫣当然不会让芬儿回家,跑去求了父亲,只说自己习惯了芬儿服侍,不要换成其他人。
沈天元向来最疼小女儿,也更惯着一些,平日里沈嫣说什么就是什么,现下只是留下一个丫鬟这样的小事,自然是允了。他让冯姨娘去账房支了五十两银子给芬儿的继母欲再签一份买断的死契。芬儿一个二等丫鬟,当年入府的身价不过四两银子,如今长大成人,在外头的行情至多不超二十两。而沈家出手就是两倍多不止,莫说够给继母的儿子讨一房媳妇儿,就是再盖上几间大屋都绰绰有余。继母得了这笔大财,哪里还会管芬儿,对沈家父女磕了几个头后就回去了。
芬儿逃过给人做共妻的劫难,而沈嫣更答应等其兄长来接时就放她离去。芬儿感动不已,对主子更加得死心塌地,大有结草衔环相报之心。
沈嫣想起金铃之事,还真的需要芬儿出力,于是问起她远在京城的兄长来。
说起芬儿哥哥薛斌,倒也是个人物,十年前被继母赶出家门,一路摸爬滚打到了京城给他进了五城兵马司,当了一个巡城校尉,官虽不大,但是凭着他一股不要命的闯劲儿颇受上头的赏识,可谓前景大好。上一世他闯出了名堂后,就回青州来接了去京城兄妹团聚,可赶到家却只听到妹子的噩耗。为此他还来沈家闹过一场,而沈嫣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了芬儿离开沈家后的悲惨遭遇。
她记得父亲虽是知州也不敢轻易得罪此人,还请了中间人费了一番周旋才摆平此事,也因此平白结了一个梁子。后来到了七月,听说此人又升了副指挥使,父亲担心此人羽翼丰满后会再来滋事,还为此愁过一阵。
算算日子,这薛斌要到下个月中旬才会找上门来。
可距八月中秋时日无几,经不起蹉跎。
芬儿跟在沈嫣身边多年,懂得识文认字,给薛斌写了封信,将继母打算以及小姐出手为她解围的事都一一说过,只让兄长在京中放心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