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史心中惊骇莫名,于县衙之中,众多公差被一名人犯打倒,不但对方“速将此贼拿住,不得走脱。”
张只有一人,而且还是赤手空拳,以前还从未发生过此等之事。若自己不在当场也就罢了,现在已经无辜地踏进这泡浑水,一旦走脱窃贼,自己将难辞其咎。若是考课得了劣评,别说再谋九品入流的官职,就连现在的乌纱也怕是难保了。
天气虽寒,他头上却急得冒出一曾冷汗,连忙喝令一声,跟着众公差追了出去。
钱忠挣扎着站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鲜血,也一瘸一拐地跟在了后面。
肖剑出得院门,直向县衙正门而去,将到门前之时,迎面一群红彤彤的身影鱼贯而入,险些撞个正着。
肖剑心中一沉,莫不是县衙调官军缉拿自己。待他看清那名与十里亭时反差极大的老将军时,不由心中大定。知道老哥哥定是为自己而来,只是这阵势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肖剑看到张可大,张可大自然也看到了肖剑。
“公差抢劫打人了......”
他了无痕迹地朝张可大点了点头,然后大喊着,钻入了家丁队伍中。
这位小兄弟见到自己这番模样,并没有太过吃惊,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引起张可大的丝毫诧异。因为自己已经告诉他,老哥哥叫张观甫,张观甫同张可大一样响亮,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而,他对这位小兄弟的急智与机敏大为赞叹。
瞬间的一个照面,他用一个动作,一句话,不但传递了当前情况这个重要信息,还没有暴露出两人的关系。否则,有些话,他倒是不方便说了,有些事,他也不方便做了。
公差抢劫打人,这是当前的情况,也是理之所在。
望着蜂拥而来的众多公差,张可大对四家将轻声说道,“所料果然不差,公差如虎似狼,要是再晚来一步,你们的小老爷惨矣。”
说完,他一挥手,四家将带着气势汹汹的家丁,呈出扇形队列迎上追过来的公差。扇形逐步演化,最终成为一个闭合的圆,张典史连同所有追出来的公差都被围在这个圆中。
钱忠身上带伤,腿脚不便,落在后面。
张府的家丁看他头破血流的样子,十分凄惨,倒没有再过为难,反使此人顺利地出了县衙大门。
肖剑复着双手站在大门旁,冷眼看着钱忠,并未再行出手,也没有就此离开县衙。人也打了,仇也报了,但罪名未脱,真正的仇家还没有现身,就此一走,不但落个畏罪潜逃的不白之冤,也极可能置老哥哥张可大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县衙外聚集了一群人,钱忠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外,看似漫不经心地做了一个手势。那名在小院中辨认失物的三十多岁汉子看到约定的信号,快步走出人群,来到大门一侧的登闻鼓旁,拿起鼓锤使劲地敲了起来。
咚咚咚......
鼓声急促响起。
登闻鼓响,便是有人鸣冤告状,按明制,衙署主政官员便要受理诉状,升堂问案。
鼓声响起之时,不用公差禀报,蓬莱县知县秦世英已经到了县衙门前。先前候差房所在的院落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早有人报到了他那里,当时以为公差又在殴打人犯,又听说张典史已去了那里,心中才略略放下。因为更衣耽搁了一些时间,到此时才赶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幕画面,秦世英心中大惊,军兵闯衙门这事以前从未有过,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快步走到张可大身前,急忙拱手施礼道,“镇台大人,这......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明朝文尊武卑,但做为登莱总镇,张可大是从一品的武衔,而且朝廷已经下来旨意,调往留都南京任职,自从一品升为正一品。而秦世英虽然是文官,却是正七品之衔,与张可大相差太多。
张可大将手中的阔叶朴刀往地上青石上一墩,凛然说道,“孔有德自吴桥造反,起兵东来,据秘报,本县县衙之中有人私通反贼,故而前来搜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