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雀儿哼了哼,摇摇头,“奴婢饿了。”是真的饿了。
“哪里饿?”以敖还想引逗她。
唐雀儿按住以敖的手。“已经过了晚膳的点,皇上还没吃晚膳,不饿吗?而且刚才皇后娘娘送的折子您还没看,想必娘娘还等着您回话呢。”
这几日,唐雀儿规矩见长,这御前对奏,理由倒也说得头头是道。
以敖长出一口气,按了按邪恶念头,才把手抽出来。但他没让唐雀儿起身,就这太师椅上两人肩贴肩腿贴腿的姿势,光武帝摊开皇后请表。
他几乎是看了开头,就猜到了结尾。什么臣妾愚钝不堪大任,未能履行皇后之责,统训内宫,教导内妇……说来说去的,为的就是权柄二字。
行啊,不管是皇后自己开窍了,还是有高人指点,倒是作到点上了。
身为皇后,她是应该维持体面尊严,身为皇帝,他也该给她机会。
提笔朱批:允。这事就算办了。
以敖转过头,又来闹唐雀儿,唐雀儿十分惊讶:“皇上这样就可以了吗?”后半句是皇帝这么好当的吗?
以敖挑眉。“那不然呢,要不你教朕怎么当皇帝?”
唐雀儿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皇上不喜欢别人指点他的作为,他不高兴了。刚刚跟她狎昵的男人,转脸就不高兴了,而且他还拥有捏死她的能力,唐雀儿第一次觉得伴君如伴虎的危险。
“奴婢不敢。”唐雀儿小脸苍白,怯生生地告罪。
以敖脸色稍有缓和,“把腿分开。”
唐雀儿咬牙,顺从地忍受新一轮挑弄。可她是真的饿。
第二日,皇后柏氏接下山溪堂传回来的请表,欣喜若狂:光武帝同意恢复旧宫遗制,从今往后,嫔妃每日都要早起请安,听候皇后训话,这当真个好机会,看谁不顺眼,看谁敢迟到,看谁打扮妖冶,到时候都能找个机会拿捏她们,不怕不把后宫女人们全捏在手里!皇后尊荣看谁还敢践踏!
当日,柏氏就命宫女太监挨个宫室去通知,第二日一早务必去给皇后请安。
众妃嫔听说了之后,都是心里一凛:同是伺候一个男人的女人们,日日相见能有什么好事?能说得出什么好话?无非是你刺我几句,我又帮衬谁两句,斗,都是从口角上开始的。
没人愿意斗,可偏偏环境不放过大伙。
皇后的琼华宫居内廷正中,是风水极佳的一块宝地。前望紫霄宝殿,后衬报琼阁、华宣斋两处小宫室,那里只有报琼阁离住了一个清卿。
琼华宫西边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御花园,穿过御花园,走过一座长风亭,经过一个鸡心湖,便是太后的永乐宫。
琼华宫东边修了条栈道,走上一刻钟便是李淑妃的移清殿,移清殿后头紧挨着荣贤妃的会宁殿。
要说妃妾住得最偏的,则是一个西北角的披芳阁和东北角的拂云阁。披芳阁里住着两个新进的美人消冰和唐氏拂云阁住的是美人范氏和美人赵氏。她们是最早跟了以敖的侍妾,和以敖相当的年纪,二十五六岁便几乎无宠了。
请安那日,范氏和赵氏是最早赶到的琼华宫。无宠自然殷勤侍奉主上,平日里她们也爱结伴来陪皇后说话,只不过她们只是听,听皇后说得热闹而已。
皇后以家门为耀,很喜欢找人聊一聊柏氏兴盛的事。
所以她们两个来得早,皇后还未梳妆完毕,就让水杏给她们一人端了碗双皮奶,叫她们坐在花厅里,边吃边等。范、赵两人喜不自胜,深以为得了皇后青眼。
紧接着赶到的是荣贤妃,她是武将家门出身,为人刻板木讷,一直不得宠。她倒也不是想奉承皇后、意图争宠什么的,她早起惯的,路途又不远,沿着栈道一路过来,风景着实不错呢。
皇后也赏了她一碗双皮奶。柏氏喜欢无宠的女子。
李淑妃到得不早不晚,故意错开荣贤妃出门的时间,她自觉和傻啦吧唧的荣贤妃不是一路人,也不太看得上她:荣贤妃要不是因为家里是武将,朝廷重武轻文,她是万万到不了这个品位的,在书香世家的李淑妃看来,荣贤妃不配和自己平起平坐。
紧随李淑妃的是消冰和唐鸥儿,她们原本到得比李淑妃早,只是在门口碰上,又不好意思不等等她,等了她,碍于她的品级又不好不让她先进琼华宫门。
如此一来,消冰和唐鸥儿来得就有点晚了,自然双皮奶就没有她俩的,李淑妃坐在右手安然享用,骄傲得看都没看唐鸥儿和消冰。
消冰有点委屈,眉眼耷拉着,有点沉不住气。唐鸥儿神色如常:反正来早来晚皇后都不待见她。
没一会,皇后在水杏、青枝、奶娘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众嫔妃整理衣衫,往琼华正殿而去。皇后高坐大殿正中,隔着三级台阶,她看众人渺小了几分,昂然道:“坐罢。”
坐自然是有讲究的,按位分高低,按入宫年资,李、荣分别坐左右手,唐鸥儿和消冰坐最末。
皇后满意地看着她们谨慎规矩的样子,点点头。
可,满意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发现,清卿竟然还没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