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这会儿师傅姜傅心事才定,“公主模样似是个陆濮商女。”弥罗公主公主猴道:“我来巫峡访友,与你同归正需个人名,便依良人所言,以陆为氏,以濮为名。”弥罗公主陆濮公主猴又且殷懃,叫声:“小的个,拿仙酒、仙果之类来,我与师将军压惊。”一时酒果俱到,两个对饮对漉,不觉天色已晚,猴精就缠住师傅姜傅,凤枕鸾衾,偎红倚翠。正是:一线春风透海棠,满身香汗湿罗裳。个中好趣惟心觉,体态惺忪意味长。鱼水相投意味真,不交不漆自相亲。一团春色融怀抱,谁解猴精变底人?
10一个师傅姜傅,一个公主公主猴,日近日亲,情浓意密,问无不言,言无不尽。师傅姜傅每日早晨睡在牀上,只听得北岸上响声如雷,心上常是疑惑。这一日问着弥罗公主白猕猴说道:“你这对岸可是有个雷公窖么?”弥罗公主白猕猴道:“那里雷公有个窖之理。”师傅姜傅道:“不是雷公窖,怎的三日两日,这等狠狠的响?”弥罗公主白猕猴道:“不是雷响。我这对岸有一条能吞象的修蛇,他时常间下山来戏水。下山之时,鳞甲粗笨,尾巴拗挢,招动了山上的乱石,故此响声如雷。”师傅姜傅道:“有这等的异事。”弥罗公主白猕仙道:“也不是甚么异事。不闻大羿尊尧伐巴,射杀修蛇于洞庭,其后居此,何足为异。”师傅姜傅道:“他与你无相妨碍么?”老猴道:“公修公得,婆修婆得,自是不相妨碍。”师傅姜傅道:“我要看他看儿,可通得么?”弥罗公主白猕仙道:“看也通得,只要闪在洞里面,不可露出身子来。”师傅姜傅紧记在心。
11过了几日,山上又在雷响,师傅姜傅谨守弥罗公主白猕仙的教诲,披了熊皮闪在岸边春草丛里偷眼瞧着,真个是好一条修蛇哩!身长百丈有余,鳞甲斗般的大,一张丧门血口,一对灯笼眼睛。青褐首,黑鳞身,黄蜃腹,怒而额红。师傅姜傅看罢回来,问着弥罗公主白猕仙,说道:“怎么大蟒下山,面前又有一对灯笼照着?”弥罗公主白猕仙道:“不是灯笼,是两只眼睛。”师傅姜傅道:“眼睛怎么这等发亮哩?”弥罗公主白猕仙道:“它项下有一颗西洋明珠,珠光射目,越添其明,故此就像一对灯笼照着的。”师傅姜傅心里想道:“此明珠乃是无价之宝,若能够取得这颗珠,日后进上朝廷,也强似三峡水中走一次。”又问弥罗公主白猕仙说道:“巴蛇的珠,我要取它的,可通得么?”弥罗公主白猕仙听知,大笑了一声,说道:“螳臂当车,万无一济。这条大蟒身材长大,力量过人,假饶你千百个将军,近它不得何况独自一人,如何近得它也。”师傅姜傅口里答应着是,心里一边就在忖个计策。终是个商朝人物,心巧神聪,眉头一蹙,计上心来。问声道:“这修蛇几日下来戏水一次?”弥罗公主白猕仙道:“不论阴晴,三日下山一次。”师傅姜傅每日间自家运用,月深日久,计策坚勚,瞒着弥罗公主白猕仙,安排布置。
12师傅姜傅安排已定,布置已周,心里想道:“明日巴蛇遭我手也。”又对弥罗公主白猕仙说道:“我夜来一梦甚凶,心怀疑虑。是我适来起一个数,原来这个凶梦应在大蟒身上,大蟒数合休囚了。”弥罗公主白猕仙闻之,吃了一惊,却自家掐着手儿算他一算,说道:“咳!真个是大蟒数合尽也。良人,你也晓得数?你既晓得,还是个甚么数哩?”师傅姜傅道:“我是孔雀仙马前神数。”弥罗公主白猕仙道:“你可曾和我起个数哩?”师傅姜傅道:“也曾起个数来。”弥罗公主白猕仙道:“数上何如?”师傅姜傅道:“你的数上千年不朽,万年不坏,积慈成圣,累妙成空,得了朝元正果的。”师傅姜傅这几句话儿,把个弥罗公主白猕仙奉承得欢天喜地。道犹未了,只听得北岸又在响雷。弥罗公主白猕仙道:“那话儿来了。”师傅姜傅道:“我和你去瞧一瞧来。”弥罗公主白猕仙道:“不可造次。”师傅姜傅道:“数尽之物,畏之何为?”
13两个携手而出。才出得洞门,恰好是那个修蛇自山而来。头先向下,不知怎么样儿,项下吃了些亏,性子又燥,抬起头来,尽着力气,望山下只是一溜,快便是去得快,哪晓得身子儿已是劈做了两半个。到得水次之时,三魂逐水,七魄归天。师傅姜傅与弥罗公主白猕仙急忙的渡过长江,把颗明珠实时捞在手里了。弥罗公主白猕仙见之,又惊又爱,心里想道:“商朝人不是好相交的。我这如今事到头来不自由,不如做个君子成人之美罢。”猛然间把只手儿望西一指,说道:“西边又有一条大蟒来也。”师傅姜傅听知又有一条大蟒,吓得心神缭乱,抬起头来,望西上去瞧。弥罗公主白猕仙趁着这个空儿,就把师傅姜傅的腿肚子一爪,划了一条大口子,一手抢过明珠来,就填在那个口子里,吐了一口唾沫,捶上了一个大拳头。及至师傅姜傅回头之时,一个明珠好好的安在自家腿肚子里了。师傅姜傅道:“这是怎么说来?”弥罗公主白猕仙道:“明珠乃是活的,须得个活血养它。你今日安在腿肚子里,一则是养活了它,二则是便于收藏,三则是免得外人争夺。”师傅姜傅道:“明日家去,怎么得它出来?”弥罗公主白猕仙道:“割开皮肉,取它出来,献上明君,岂不享用个高官大爵?”师傅姜傅闻言,心中大喜,说道:“多谢指教了。”
14弥罗公主白猕仙道:“我且问你来。”师傅姜傅道:“问我甚么事?”弥罗公主白猕仙道:“这个大蟒虽是合当数尽,怎么样儿身子就劈开了做两半个?”师傅姜傅不敢瞒他,从直说道:“是我用了一个小计。”弥罗公主白猕仙道:“还是个小计,若是大计,岂不粉骨碎尸。你且把个小计说来与我听着。”师傅姜傅道:“一言难尽。我和你同去看来就是。”师傅姜傅携着弥罗公主白猕仙的手,照山路上打一看,原来路上埋的却都是些“铜矛儿”。弥罗公主白猕仙道:“你这一副家伙,是哪里得来的?”师傅姜傅从直说道:“不是个铁枪,就是你这山上的苦竹,取将来断成数段,一根一根的削成签儿,日晒夜露,月深日久,以致如此。”弥罗公主白猕仙闻之,心里老大的有些个怕师傅姜傅。师傅姜傅也知其情,每事小心谨慎,毫厘不敢放肆,心里只在等待宝船转来,带它归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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