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亨做事向来不靠运气，每每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他依旧会保持着那慵懒静宜的笑容。扑面而来的是心蕊的威胁，完颜亨皮都没抖一下，但心中却暗叫着：不妥。

而心蕊将他叫出屋子，背着手看着灰沉沉的天，一直也不说话，仿佛把他忘了。

终于回过神来，这静止的对弈终于打破了。

“两年前珠儿认识了一个叫金子的公子。还没有一个时辰，她便中了桃花门的毒，又有位公子帮她解了毒，虽说是事出有因，我们又身处江湖，但必定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恰当。我答应珠儿：找到这位公子，为她作主杀了他。

金公子，此公子可是彼公子？”心蕊连说话都带着消弭不尽的叹息：“几月前岳家庄相见，匆匆一瞥只觉确实气度不凡，走得匆忙却不想是你。今天，你又着此打扮，可有什么说辞？”

完颜亨装聋作哑，揣测着这心蕊会知道多少，还只是在诈自己？

“这孩子一直耍着她的小聪明，还引以为傲，其实只是种浮躁。

从小便教她易容术，她却信了你叫你哑嫂，也是冤孽。

你也难得，如此的器宇轩昂，不觉得太委屈？

只是，易容术也好、化妆也好，重点并不仅只是脸，耳与手也同等重要。我不当面揭穿于你，只是不想珠儿尴尬。此也好彼也好，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就你现在这般对她，杀你，也不冤吧？”

完颜亨的决断往往是一瞬间的事，躲不掉的便不必去畏惧，绝不脱离带水。

终于笑了，完颜亨直起他一直低垂的身子，他这么高的个子硬是要矮下一截，着实是痛苦，好舒服。

恭恭敬敬的揖了一个礼，正色介绍到“在下金子，在师父面前失礼了，请心蕊师父息怒。对师父看见的，在下不敢有半分说辞，只想恳求师父给在下一个机会，如果有一天，若宝宝觉得在下确实该死，我愿死在她的剑下，不皱半分眉头！”

这一本正经的态度，配着完颜亨这滑稽的打扮，心蕊愣是没听懂他在言语间耍了一个小花腔。

“宝宝？”心蕊眉头一抬，这份亲密，倒出乎她的意料，“此金子真的就是彼金子？珠儿知道你是金子，你是如何哄得她信你而没有杀你的？”

“我可没承认。”完颜亨心想，考虑需不需要继续不承认是“他”。

“嗯？”

他想继续装糊涂，可心蕊清冷的眼神让他又很自然的放弃了：也许，这师父会是自己的好帮手。

完颜亨便接着笑着答到“打死不认就好。”

这回答虽然很无赖但还很对心蕊的胃口：还算有点担当。

但可怜的只是这傻妮子，真是蠢到了家，猴一样的她，这怎么会一而再则三的被他戏耍？

以后怕这傻妮子都不好意思怪自己笨了。

心蕊并不想杀那金子随便哪个金子，但为了明珠，她不得不端起姿态的要敲打一下。

不仅因为当曰季三娘和小二对他不厌其烦的称好，而是他背地里悄不作声的妥当安排，才是不杀他的理由。

心蕊不是个矫情于礼法的人，从明珠叙述这段日子的点滴，完颜亨此时这不阴不阳的滑稽样，她更是不会因为所谓世俗礼仪去杀人的。

一个男子能把自己“作践”成这幅鬼样子，这才是小妮子的福气。

一直压在心上的这个大石头终于有了个好结局，心蕊略为宽慰的笑了，收敛起心态，问：“珠儿的伤你有什么说法？”

“宝宝出事后，我不敢离开半步。这是请煮酒在衙门给我偷来的案卷，以前有两例类似的陈案。可师父不到，我不敢走，现在师父来了，宝宝的伤也好了些许，我还是要去查个清楚，方才好放心。”

心蕊瞳孔一缩，“那煮酒？”

完颜亨诚实地说“他确实不是桃花门的人，但确如他所言，也有说不得的渊源。

我与煮酒，是生死的朋友。

他说，我信他不说，我不问。今天他告诉师父的，就是我知道和能告诉师父的，朋友二字，独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