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供奉点了点头,众人此时也均爬上坑来,一时面面相觑之间,竟都不信就如此轻易能脱身而去。沉默许久,不知谁发了声喊,众人不约而同撒腿而跑,以那老者矫健身姿为首,只是数息功夫,便踪影全无。
孩爷在背后望着他们身影消失不见,回过头来望了望在场诸人,目光便停在了黄衫女子身上,他摇了摇头道:”诸位身手皆是不凡,平日间嘻闹也就算了,怎地在这乱武斗的节骨眼上也胡闹一气,况且你们放走的那些人,可都是平日间鱼肉乡里的恶霸歹徒,这一来一去,倒显得诸位没有侠义之风了。“
黄衫女子轻笑道:“老爷子根基之深,我这双眼还是看得出点分寸的,也别抬举了我们,说到那些恶霸歹徒。”她正色道:“老爷子怕是这尚海境人士,以您的修为,几十年都未去动这些为非作歹之人,又为何来怪我们?”
孩爷被她这话一呛,倒是一时语塞,许久没说出话来,平头汉子见他尴尬,复道:“那些话儿也只是损他们一损,出出我等心头这股恶气,该对付戏鲲会的,我们自会暗地里抓紧去办,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孩爷一生叹息:“这城中以我所知,目下就有至少两股大势力,今日势必要生死一搏。你们这群小子胡乱一闹,也不知尚海境这次乱武斗,要乱成什么样子,罢了,罢了。”
他话说完了,不再理这强的有些离谱的西荒水军众人,却也不再往尚海城去,反而逆向而行,奔那庐海邙山之向而走。
黄衫女子心中甚疑,正欲开口问话,平头汉子一把拉住她手,却是摇了摇头,道:“这老头知道城里势必大乱,不想趟这浑水,他见过臭小子的刀势痕迹,不再进城,是不让我等难办。”
女子心中这才明白了孩爷之意,点了点头再望回处,那老人身影已然不见。
孩爷心中之思,却并不全似这汉子所言,他一是知道自己瞧见了书生那惊天刀势痕迹,如若回城,必然引得那些早在一旁窥测的水军之人猜忌,故而暂且不回尚海城。至于另外一项,却是他此刻那手抖的毛病又犯了,只是这次病发甚是诡异,明明那股子可怕气息仍在遥遥不知何远处,先前却已经骇的四肢如冰,五脏俱颤。
他大惊之下,却觉得这股气息有点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是哪位通天大人物到了这地,索性壮起胆来,往那气息漫来之处疾步而去。
此时他心中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心下甚急,竟是不惜消耗真元,施秘术飞快赶了大半个时辰路,忽然间脚步一停,目光呆滞,望着那茫茫大地尽处一片模糊,定睛一看,却是灰白大雾弥漫,扑天盖地而来。
孩爷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自己恐惧根源,喃喃自语道:
“这,不是那不可说之地才有的妖雾么?”
与此同时,陆步惟坐在那临江阁的雅座之中,饮了杯酒,似是镇了镇神。
他座前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人道士打扮,一人年岁苍老衣衫不整,却是椒客道人,与那老供奉。
陆步惟瞧了瞧他二人,又望了望马非,只见他虽才得了噩耗,此时两眼通红处,却是眉头深皱,便是桌上两位将军与那女子,都一脸狐疑之色。
陆步惟摇了摇脑袋,回头望向椒客:“你说,那书生,能运大成斗之道义,刀势三十丈,把马家三兄弟和那寨子里的人一刀尽斩成了飞灰?”
椒客身上脸上各处均是伤痕累累,显是之前遭了毒打,鼻青脸肿间似神智不清,竟不回他问话,却朝着桌上那美貌女子嘿嘿傻笑。
陆步惟大怒,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饶是他收了九成之力,这椒客道人也被踢的直飞了出去,哼哼唧唧半天,才勉强爬起身来,他正待再问,却发现这厮晃晃悠悠间,居然把嘴诡异一咧,大笑着拍起手来:
“红莲降世,修罗已至。哈哈哈哈,这世间完了,哈哈哈哈,你我皆都完了。”
说罢竟是在那处手舞足蹈,此时这椒客样子虽十分滑稽,但那忽如其来的疯癫作态和莫名胡话,却让场间众人面面相觑处,隐觉毛骨悚然。施不易冷眼看处也觉心惊,轻道:“莫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了?”
他这话正把众人吓了一跳之际,眼前的椒客却猛然怪叫着侧倒在地,他毕竟被陆步惟这脚伤的极重,此时已实在撑不住身子,可于地翻滚处仍是狂笑不已,一时间口水鼻涕齐流,顿时满地狼藉。
众人瞧他神色,脑中都是一个念头,陆步惟似极嫌弃,挥了挥手:“扔出去吧,疯了,不中用了。”
他也不再看这疯道人,回头望向老供奉,瞧了半天,又望了望他股下那一片肮脏,回忆了半天,轻轻问道:“你说,那两个人什么名号?”
老供奉老脸一红,迟疑片刻,似极害怕回忆起那两人的名号,终于缓缓道:“是,是天山双淫……”
陆步惟极认真的思索了许久,脑中还是想不起有这号人物,又问道:“你说,那两个人什么名号?”
老供奉老脸此时已红的不堪,终似鼓足勇气,朗声道:“此二人据说在那塞北天山一带名头甚响,本被叫做天山双鹰,只是因为,因为其中矮的那个喜欢到处采花,高的那个喜欢到处倒采花,连身边人都不肯放过,故而连他们那些的手下,都私下里把他们叫做,叫做天山双淫……”
桌上那女子倒是好奇起来,问道:“什么又叫倒采花?”
她一问之下,老者那脸顿时红的发紫,轻轻揉了揉臀,恨道:“他们那些城外手下,倒是都喜效仿那高个子……”
陆步惟哑然瞧了瞧老供奉那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孔,又再瞧了瞧他股下,只觉一股凉意自臀而上,猛然间打了个寒颤。他似还是不信,又把头抬起,问道:“你们都听清了?”
“是真的,会长。”
“他们那些手下,也是男女老幼都不放过!”
“陆老爷,您这丰神俊朗之姿,可千万不能出城啊”
远处地上,还跪着十几号汉子,皆是那些先前出城之人,此时纷纷以手抚臀面露愤色,十几个脑袋,如捣蒜般在那边点头不已。
陆步惟大奇,猛然长身站起,手抚窗栏凭眺武场之际眉头深锁,喃喃自语道:
“斗之道义大成的……绝世淫贼?”